一件接著一件的事情,好像驟急的冰雹冷冷的打在臉上、身上,在生疼間有點麻木了。人生就是這樣,即使是喊著金湯匙出生的幸運之人也會遇到一些麻煩和困難。有些人把這些當成是伴隨自己成長的伙伴,有的人把這些當成是一次次的磨練,還有的人則天天被壓的喘不過氣來,一味的委曲求全,得過且過。
譚祖香在美國受過教育,也養成了不畏艱險、迎難而上的精神,就算是被洗劫一番,他也沒有失去重振譚家祖業的信心,反而比以前更加努力勤奮了,連譚夫人始終懸著的心都放了下來。
這些天,譚祖香除了關心余美顏的近況,還跑了不少的老客戶,讓听到風言風語的人重新相信譚氏。
可是,這突如其來的一封信似乎成了群山險隘之中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關,要是能夠順利攻破,那便可以馳騁天下,風光得意;要是卡在這里,未來的日子里譚家將陷入困境,最後有可能式微殆盡。
信上寫道︰日久未見,甚是想念。伯母是否安康,我因公務繁忙,無暇他顧,望兄見諒。幾日前,見譚氏企業所擔保的合同一張,經核驗,此為金蟬脫殼之計,名為古董瓷器之貿易,實則煙土之勾當。為兄提醒,切不可再範同類之錯。現已被海關扣存,告知于兄……
原來這余大經說說的大生意是這個,怪不得說起來興高采烈,給了譚祖香極大地誘惑,現在想來還真是有點後怕,要不是這位來新之人把貨物查封,那收到最大損失的就是譚家,作為擔保人,商場上的信譽也會一落千丈。
譚祖香第一個想到的不是余大經收到多大的打擊,而是余美顏,雖然與她沒有直接的關系,但是脾氣不好的余大經難免拿家里人撒氣,而現在唯一的家人也就是余美顏了。
余大經還在美滋滋等著自己的大生意,先前譚祖香從華豐典當行出來的時候,余大經還說讓他等好消息。譚祖香不打算吧這個消息告訴余大經,到一定的時候,他自己也就知道了。
拿起信封和信紙,劃一根火柴將其化為灰燼,走到門口叫過官家,說道︰“給省城準備三千銀元送去!”
“三千?公子,我們現在都這麼困難!”官家面露難色,伸著三個手指頭哭喪著臉說道。
“這是必須要出的,不管想什麼辦法都要按期送達!”譚祖香非常堅決,他何嘗不知自己家現在的困境,恨不得不要往外流一分錢。但是,既然他這麼做肯定就是有他特別的道理吧!在譚祖香堅決的要求下,老管家只得嘴里咕囔著去辦了。
現在一個難題有人幫助解決了,答應給廖虎準備的余款,隨著廖虎倉皇逃竄、不知死活之後也就算是免除了,這給復興譚家基業是有很大幫助的,不要修補的窟窿小多了。
譚祖香在書房坐了一會,拿起書也沒看上幾頁,只是一個勁兒的喝著茶,思索著。
他又出門了,到譚家各個店鋪工廠去看看,自從受到大劫還沒有去過呢!
而余美顏還是在閨房了穿著精致的衣服看著書,優雅的模樣似乎掩蓋住了心中的悲痛,時而讀一讀新思想的論著,時而又拿起詩詞細細品味一番,興致到處還用鋼筆寫了幾句來。
對于去雲南的時候,不知道在她的心里還有沒有想法,有時候連她都會問自己到底還有沒有必要去尋找答案,答案不就是很明確麼!
時間就在指間、眼前、耳邊悄悄流過,轉眼已是傍晚,張媽做好晚飯來叫了,看到余美顏還在聚精會神的翻著書,難得不目光呆滯、欲哭無淚了,張媽悄悄站在門口,不忍心去打擾,飯菜涼了可以重新熱,而一段時間的心情,不管以何種狀態經過都已是昨天,尤其是像余美顏這樣悲傷的人,多一份專注和快樂總是好的。
又看了三五頁書,余美顏一抬頭在灰蒙蒙的夜幕里才看到張媽,急忙放下書,走到門口說道︰“我說我怎麼聞到飯菜的香味好一陣了,原來你在這里站了很久呀!怎麼不早點叫我呀!”
“嗨,我看你專心的看書,所以就等等!”張媽雖然心里喜歡余美顏,多想像母親一樣拉著手,撫摸一下秀發,但是在她心里,東家就是東家,不能亂了主次,也就忍住了。
可余美顏作為一個女孩,憑借著神奇的第五感,當然也是細心的觀察,她似乎發現了張媽的心思,笑著說道︰“今天的晚飯我要多吃點,老遠的聞著就香。”說著拉住了張媽的手,雖然沒有母親的光滑,但是感受到的確實似母愛般的溫暖,余美顏會心一笑。
走進廚房時候的一幕,卻徹底破壞了好不容易營造的溫情氛圍。
平常不喝酒的余大經,正和阿祥坐在飯桌上,前面是一個拳頭大小的酒碗,還有叫不上名字的兩瓶酒,筷子在四五個菜之間游走著,暴力的侵食著。余美顏和張媽呆到了門口,半天沒能開口說話。
“小姐,快來吃飯!”阿祥沒有喝酒,但是也勸不住老板,只得坐著看菜和酒慢慢變少,看見妻子和余美顏前來急忙迎了上來,張媽把阿祥翻一眼,又在他胳膊上狠狠一掐,悄聲說道︰“你就不能攔著點,你個老東西!”
阿祥勸阻過余大經,但是那里管用,現在好好的一頓晚餐變成現在這樣,余美顏看了半天,一苦笑,並沒有轉身走,而是坐在了餐桌上了,拿過阿祥面前的空酒碗,也斟滿酒,站著將酒灑在地上,說道︰“媽媽,對不起,女兒太想你了,真的……”
余大經還在自顧自的吃著喝著,余美顏又倒了一碗,躬身端到父親面前說道︰“女兒敬父親……”
多的言語沒有,余大經也似乎知道余美顏的用意,便咧嘴笑著端起酒一飲而盡,說道︰“現在余家就只有我和你了……”說著竟然哽咽了起來,繼續說道︰“以前都是我余大經對不起你們母女,我混蛋……”
其實在余美顏的記憶里,余大經不止一次說過這樣的話,也許就是與生俱來的本性,每一次說過之後都像是煙塵,不知散落在哪個角落了,清醒後還是老樣子。余美顏也仰頭喝完酒,只是笑了一笑,坐下了。
不明就里的張媽一看父女兩能夠這樣,說不定以後家里就會更加和諧了,憧憬縱然是美好的,但事實卻不然。
“張媽、祥叔,你們趕快吃吧!都累了一天了!”余美顏說著又倒了一碗酒。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可不能再喝了!”張媽知道余美顏從來沒有喝過酒,現在這麼一碗接著一碗的喝,不但傷身還傷神,急忙勸阻道。
余美顏又是一飲而盡,臉上已經紅撲撲的笑道︰“我沒事,今天看到父親回來了,我也高興,我沒事的,張媽……”
話雖是這麼說的,張媽一听心里一樂,但是在余美顏自己的心里,她知道以後的日子會更加艱難,會有更多的坎要過,老看到大人們遇到難事的時候就喝酒,想必是個良藥,所以今天正好試試。
“再高興也不能再喝了,這都三碗了!”張媽從余美顏的手里搶過酒碗扣在桌子上,管束的樣子此時像極了余母,余美顏看了很久,張媽不好意思的說道︰“小姐看我干什麼呀!菜在哪里!”
余美顏一筷子都沒有動,只是靜靜的坐著。臉上更泛出了紅暈,在有點暗的燈光下顯得更加迷人了。忽的站起身,往外走,說道︰“我出去轉轉,你們慢慢吃!”
張媽和阿祥擔心,急忙想攔住。余美顏卻說︰“你們放心吧!我沒事,我就在門口轉轉就回來了!”也就再沒去攔著,張媽說道︰“小姐腳下小心點,黑了……”
余美顏擺擺手就走了,現在月亮還沒有上來,只有天空中幾顆小星星在眨巴著眼楮,余美顏站在門口的大街上,抬頭看著天空,嘴里說道︰“不知道母親是那一顆,也不召喚召喚一下女兒!”
“當然是那一顆最亮的了!”身後是譚祖香的聲音,可是余美顏看不出那一顆最閃亮呀!嬌滴滴的說道︰“你說的最閃亮的是那一顆呀!”
譚祖香站在余美顏身邊,朝天空指著,聞到了酒味混雜著香水的味道,說道︰“想不到這里還有個酒仙也!”
余美顏假裝糊涂,說道︰“哪里有呀!我倒是想認識認識一下!哈哈!”
她有點醉了,剛剛還望著天上的星星想著母親,現在又在譚祖香的一句玩笑下,變得調皮了起來。
“咦!你怎麼來了!”余美顏有點好奇的問道。
“我是來散步的,誰知道會踫到你!”譚祖香本來就是轉程來找余美顏一起去散步的,既然踫到了就只能這麼說了。
“那就走吧!我也正好悶的慌,心都要快蹦出來了!”余美顏也不想去深究譚祖香說的話是真的假的,既然有人陪著,那就更好了呀!
站的久了,剛一抬腳走路,余美顏只覺得頭一暈,身子不受自己控制了,辛虧有一雙大手扶住了,四目相對,彼此間流淌著深情的潺潺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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