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
許安楠回憶到周祁陽突然睜開眼楮的時候，似乎也正好是在問這個問題。于是她又順便回憶了一下，周祁陽在問這個問題之前，她是做了什麼不得當的事情。
“給你卸妝啊。”但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一件而已。
周祁陽接替過許安楠手上的工作，他按著那張敷在眼楮上的濕巾並不漏痕跡的放空許安楠的手，又輕輕的揉了幾下後，他試探著拿開濕巾，微微睜了一下眼楮。
僅僅是一閃而過的瞳孔泛著不同于另一只的紅色，許安楠看他迅速又閉了回去，然後繼續耐著性子揉著。
“還是不行？”許安楠愁眉道。
周祁陽卻比她更苦大仇深，他用僅剩的那只完好的眼楮瞪著許安楠，大概是對比之下，眼白清明的眸子看起來格外明亮。
“你平時都是這麼給男演員卸妝的？”他的語氣並不難听出一絲揶揄，但站在彼此的立場上，這種揶揄分明還帶了些嘲諷，甚至是侮辱的意味。
許安楠不由的冷了臉，卻光明磊落的反問，“有什麼問題麼？”
周祁陽微微抬起的下巴讓他的目光更多了幾分鄙夷，“靠這麼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特化老師……”
“我希望你在說出這句話之前，先過一下腦子考慮清楚。”許安楠打斷他，盡管兩個人的距離仍舊沒有被拉開，但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本來上妝、卸妝就是這樣，周祁陽故意畫了這麼個重點，要麼是太過純情，要麼就是想給她難看罷了。
許安楠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這麼想著，要是生氣，倒還真是隨了他的願了。
許安楠驀地冷笑一聲，反倒是直咧咧的湊過去，結果剛才還有些趾高氣昂的周大明星突然就變了臉色，退無可退的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
許安楠停在一個相對安全又惡意滿滿的位置，故意磨著嗓子低聲道，“陽哥是沒怎麼被上過特效妝吧？我們做特化的，講究和演員之間零距離，這樣才能上的好，卸得快。”
周祁陽︰“……”
“我覺得吧，陽哥還是得多接點有特效化妝的戲，習慣習慣，不然再踫到，別卸個妝就把你給卸臉紅了，多丟人？”
“許安楠！”周祁陽咬牙切齒的碾著這個名字，他剛打算絕地反擊的坐直身來，許安楠卻正巧也退了回來，隨即塑造出一副相安無事的情景和態度來。
她淡定的回視著周祁陽氣憤的臉，一廂情願的回到了公事公辦上，“再試試，眼楮好點沒有？”
周祁陽把攥在手里的濕巾狠狠扔在了地上，但與他氣勢滂沱的力度相比，輕飄飄的濕巾落地無聲，氣氛一時還有些小尷尬。
許安楠無辜的揚了一下眉毛，“看來是沒事了。”
“你信不信我讓你今天就滾蛋！”
“你要是真能讓我滾蛋，干嘛還等到現在？”他怕是早就千百次的想讓她從他眼前永遠消失了吧？
周祁陽可能成名後就沒有受過這樣的氣了，別說是千萬粉絲都把他當做寶貝一樣，身邊所有的工作人員更是都對他畢恭畢敬。
許安楠已經開始收拾東西，周祁陽臉上雖然還有點沒卸干淨，但是她覺得現在這個情況應該是沒辦法繼續卸了，好在那種程度範圍的余妝回去硬搓的話也能搓掉。
“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哪里來的自信？”周祁陽怒極反笑。
“我只是在做我自己該做的，本職工作內的事情。”許安楠手上的動作停了停，心道周祁陽既然誠心發問了，她也不介意好好說道說道，“我捍衛我自己的東西，尊嚴，有問題麼？”
“就算你是周祁陽又怎麼樣？我不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助理，我也不缺你這單生意，這就是我的自信。”
許安楠覺得，她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這部戲除了沈寧，她並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東西，就算是那少的可憐的制作費也已經拿到一半了，哪怕真的現在被迫撤了，她還能少虧損一點。
她清清明明的說出這些話，也無非是想讓周祁陽能早點醒悟過來，她不是他的粉，也懶得慣著他的臭毛病。但是不管怎麼樣，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她也會秉承著她一貫的專業素養和水準，做好她的工作。
周祁陽提早收工後，沈寧剛好從B組轉場過來，現場各部門正在重新歸置，看起來一片緊湊忙碌。
沈寧的車正好停在周祁陽的旁邊，門對著門，下車的時候也正好看到許安楠提著箱子從周祁陽的車上下來。
沈寧有些意外的準備打個招呼，但許安楠低著頭的臉上，臉色卻並不太好，直到差點迎面撞上，她才突然止步抬頭，“寧，寧哥？”
“你怎麼了？”沈寧疑惑的看著他，又通過她的臉側看到她身後坐在車里同樣臉色低沉的周祁陽，並且許安楠剛下來，那門就被重重的關上。
沈寧收回目光，“心情不好？”
本來心情確實是不太好，可是這會踫到沈寧並收獲了關心，許安楠又能立馬喜笑顏開。
周祁陽透過黑色單視的窗戶看著外面聊得火熱的許安楠和沈寧，剛剛得以少許平息的怒意又毫無苗頭的竄了上來，他抬手重重的砸在了前排的椅背上。
混蛋！
他深呼吸又按了按自己心口的位置，他向來討厭和女性的近距離接觸，所以化妝師可以是男性的時候他都絕對不會選擇女性。原本這個問題在這幾年頻繁的和女化妝師接觸後多少得到了一點改善，卻不知道許安楠這是哪里來的災星，竟然又叫他這毛病有了復燃的趨勢。
果然是八字不合，哪哪都犯沖！
他久久不能平復的心率似乎還在不厭其煩的反復提醒著他剛才的事情，乃至許安楠和他的距離已經有多麼的臨近了，甚至不用睜開眼楮，身體的感知就會很直觀的反應給他的心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