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夏希已經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緒了,但是問出口後,仍是忍不住屏住呼吸,目光緊緊盯著李佳明不放。
李佳明臉上也是嚴肅的神情,隔了會兒,終于點點頭,答道︰“是的,我听說過這兩人。”
“听說過?”許夏希覺得這個用詞有點微妙。
李佳明點點頭,詳細解釋道︰“沒錯,只是听說過,我並沒有親眼見過這對母女。你也知道,我是在紅藍療養院經歷火災後才進入這家療養院,而那時候療養院里並沒有她們。我是听療養院里的病人告訴我的,在火災之前的大概十來天,有兩個人躲開了療養院的守衛,逃走了。”
“這兩人就是麥惠芬和向玲?”
李佳明再次點頭,“沒錯。病人從療養院逃跑成功對療養院的名聲會有很大的打擊,再加上這對母女似乎在京市沒有親人,所以院方選擇將這件事偷偷瞞了下來,所有知情人士也被警告守口如瓶。”
“豈有此理!”許夏希感覺到一股無名的怒火從胸口蔓延開去。
療養院把被送到院里治療的病人弄丟了,不僅不想辦法補救,反而選擇將這件事情偷偷瞞了下來,企圖瞞天過海。
在向毅陽前去尋找的時候,院方仍不思回國,還撒謊騙向毅陽,讓他以為麥惠芬和向玲的神秘失蹤是警方所為,引得向毅陽從此更加仇視警方,這才有了後來的綁架案!
期間重重惡果,前因竟然就是紅藍療養院的一次瞞而不報。
許夏希光是想想,就感覺肺都要氣炸了!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如果他們早點派人出去尋找,說不定很快就能在附近找回麥惠芬和向玲了。”
就好像她在桐湖公園遇到李馨一樣,神志不清的麥惠芬和向玲就算逃出去了也不可能跑太遠的。
李佳明趕忙安撫許夏希,“你先別激動,現在你就算再生氣也無濟于事了!”
“那之後呢!院方難道都沒有派人去找尋的麥惠芬和向玲嗎?”許夏希勉強壓下怒火,追問道。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沒過多久紅藍療養院就發生了重大火災,療養院的高層全部被問責,應該也沒心思去管這事了。”李佳明猜測道。
許夏希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八成就是事實,只是她仍有些難以接受,糾結地看向李佳明,“李醫生,既然您知道紅藍療養院在這件事上存在著那麼大的過錯,您為什麼不……”
她止住話頭,沒有再問下去,因為她很清楚,李佳明沒有義務舉報這件事,甚至他是紅藍療養院請來的醫生,哪又調轉頭揭發自己老板的。
這在道義上也是說不過去的。
但就算李佳明不能檢舉揭發紅藍療養院,在她們今天早上向他問起這件事的時候,總該如實相告吧?
李佳明讀懂了許夏希的未完之詞,沒有急著替自己辯解,只是露出一絲苦笑,“你認為我是從什麼地方知道這件事的?”
許夏希一愣,隨即想到,李佳明是在火災發生之後才進入紅藍療養院的,在此之前發生的事情,李佳明最可能當然是從他的病人口中听到的。
而心理醫生和病人之間的談話是絕對保密的。
許夏希立即就意識到自己誤會了李佳明,趕緊道歉︰“對不起,剛才是我太沖動了,請您見諒。我……”
她剛才真的被憤怒沖昏頭腦,現在都沒臉說對不起了。
李佳明倒是笑得一臉溫和,還主動笑道︰“哪里的話,療養院在這事做得實在有些過分了。我只是受限于我的身份,不能說出來。如果我是你,肯定也是和你一樣的反應。”
“那您為什麼現在又說了?”許夏希不解地問。
雖然李佳明先前答應會對她坦言,但真的只是這個理由就讓李佳明坦言病人的隱私嗎?
李佳明頓了頓,贊許地看了許夏希一眼,似是而非地說道︰“我也沒有告訴你是哪個病人跟我說的,不是嗎?”
許夏希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了!
李佳明這根本就是在鑽空子嘛!
點名道姓確實會透露個人隱私,但是隱名去姓說出來,就像課題上的案例一樣,可算不得隱私。
“李醫生,您可真是……”許夏希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決定給李佳明豎起了大拇指!
李佳明笑而不語。
許夏希獲得了這麼重要的一個線索,心思一下子熱絡起來。
只要知道麥惠芬和向玲沒有遇害,甚至可能已經逃脫了其他人的掌控,那接下來他們能夠做的事情就更加多了。
許夏希坐不住了,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李醫生,我還有點事,就先回去了。我們以後再聯系。”夏希伸手和李佳明握了握,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
李佳明也沒有再挽留許夏希,只是一路把人送到門口,輕聲對許夏希祝福道︰“希望你真的能夠找到她們,也希望你的朋友能夠一家團圓。”
許夏希笑了笑,“承您吉言,一定會的!”
夏希心急如焚,快步離開了李佳明的家,甚至來不及跟李馨打聲招呼,更不知道她走後李佳明家里又是怎樣一陣騷動。
出了小區,許夏希一手招著計程車,另一手則是翻動手機內容,調出傅厲宸的電話撥了過去。
‘嘟、嘟、嘟……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听,請稍後再撥……’
“竟然不接電話!”許夏希頓時感覺高漲的心情一下子被人重重地甩在了地上,她忍不住咬牙,卻又無可奈何。
想了想,她又撥了另一個號碼。
這回,電話那頭很快就接了起來,“夏希,你找我?”
“是的,阿宇,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你們在海市已經忙完了嗎?”許夏希心里著急得不行,卻只能按捺那股沖動,先問清楚林文宇那邊的情況。
林文宇那邊答道十分干脆︰“都搞定了!”
許夏希心中一喜,但是又怕對方是為了幫她才故意這麼說的,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真的嗎?之前我看你們似乎遇到了麻煩,那麼快就解決了嗎?”
林文宇似乎停頓了一下,然後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雜聲,似乎有人在爭搶什麼。
過了大概一分鐘,聲音才再次響起來,“許夏希,我和阿宇已經到了京市機場,你現在在哪里,我們去找你!”
許夏希︰“!!!”
開玩笑的吧?
程赦他們竟然真的再次來了京市?!
就算他們之前在海市遇到的麻煩被他們解決了,但是身為公司老總的程赦,幾次三番拋下公司來京市‘八卦’,真的好麼?
許夏希忍不住替他們公司的未來憂愁了兩秒,但她很迅速地報了個地址給程赦。
又問︰“對了,你們來京市有沒有跟厲宸說 ?”
“那家伙不知道在干什麼,我剛才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直沒人接。不管他了,我們馬上就到,等著哈!”程赦劈里啪啦地說完,就一把掛了電話。
這雷厲風行、說風就是雨的性格,實在和他公司董事長的形象大相徑庭,讓許夏希忍不住猜測自己該不會打錯電話了吧?
一個小時後,程赦和林文宇到了許夏希家,同行的人還有盛寧。
許夏希都好久沒有和盛寧聚過了,突然見到,忍不住驚喜萬分,“寧姐,你怎麼來了?”
盛寧也是非常高興,一上來就給了許夏希一個大大的擁抱,高興地說道︰“听說你又接了一個很有趣的大案子,我當然要跟過來學習學習啊!”
“你胡說什麼呢?哪有什麼大案子!”許夏希被盛寧調侃得有些不好意思。
想想,她也挺心虛的。
從她干這一行起,經手的案子一個比一個奇怪,但是真要算起來,卻好像沒有賺錢的。
替死去的陳敬翻案,這個完全是義務勞動;
陳友樂的案子是法律援助,免費的不說,還要倒貼交通費呢!
至于幫學姐李雯雯離婚,西市的案子以及雷氏的案子倒是都收了錢,但那一筆筆‘巨款’最後都進了傅厲宸的腰包。
她現在還是領著每個月從財務支取的工資,想想也滿心酸。
現在幫向毅陽,也是一分錢都沒有。
怎麼別人做律師,她也做律師,別人都是大滿貫,她的荷包卻空空如也呢!
許夏希甩了甩腦袋,拋開這些不合時宜的念頭,正色道︰“閑聊還是等以後吧,阿宇,我現在需要你幫忙。”
林文宇點頭答應下來,“什麼事,你說。”
“等一下,夏希,你不打算等厲宸了嗎?”程赦雖然很欣賞許夏希這副果決的樣子,但是略過傅厲宸直接開工,他怎麼覺得怪怪的?
“我只是想讓阿宇幫我查點東西,具體下一步要怎麼做,當然還是要等厲宸回來再決定。”
許夏希把自己的想法都跟林文宇說了。
林文宇神情嚴肅,眉峰蹙起,等許夏希全都說完後才緩緩松開,“這個不難,我應該能夠給你找出來。”
說完,林文宇就從自己的行李箱中翻出了他的‘作案工具’,然後往地上一坐,旁若無人地開始工作了。
一秒就進入狀態,程赦叫了他兩聲都沒有反應。
“嘖嘖!這家伙還是這德性,一旦工作起來就變身工作狂,誰跟他說話都听不到了!”程赦沖許夏希擺擺手,勸道︰“你也別忙活了,由他在地上坐著吧,等他搞定了後就會起來了。”
許夏希沒想到林文宇工作起來如此旁若無人,試著喊了兩聲,果然就和程赦說的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只好放棄勸說林文宇去書房工作,自己則是守在林文宇身邊,目光有一下沒一下地往自己的手機屏幕上看。
程赦眼尖地注意到這一點,奸笑著調侃道︰“嘖嘖!果然是一刻不見,如隔三秋啊!你們現在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幾乎有十五六個小時都待在一起吧?還不夠膩味啊!是不是好事將近了喲?”
許夏希被對方明顯的調侃弄得小臉發燙,想要反駁,但是平時伶俐的舌頭好像突然打結了一樣,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程赦自鳴得意,心中暗爽︰讓你傅厲宸整天欺負我,我現在也要逮著機會欺負你媳婦兒!
至于男人欺負女人是不是大丈夫這個問題,程赦表示他正忙著呢,誰有空計較這個。
然而,程赦沒能得意多久,一道淡淡的聲音伴隨著開門聲響起,“那你平時絞盡腦汁把人家盛寧騙到身邊不撒手也就算了,現在還把人拐來京市,是準備回家坦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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