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夏希見傅厲宸緊緊蹙起眉尖,調笑道,“這回你打算怎麼跟他解釋了?”
別人打電話來,傅厲宸或許不會放在心上,但許夏希知道,這位亦師亦友的傅厲宸的意義,絕對比任何想象的還要重。
想必傅厲宸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不過許夏希半點都不會同情傅厲宸,更不會說出和解的話。
俞瑩瑩幾次三番找她茬,她就是再好脾氣也是有火氣的,更不會任人欺凌了還幫凶手說好話。
她沒那麼聖母,更何況這回俞瑩瑩完全是咎由自取,她不落井下石就很好了。
傅厲宸挑眉看了許夏希一眼,不是沒有看出對方眼中的戲謔,面上倒是一派從容。
然後,輕輕一按,電話鈴聲沒了。
拒接!
許夏希目瞪口呆地看著傅厲宸,沒想到對方竟然會用如此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問題。
真的大丈夫嗎?
傅厲宸面不改色地解釋︰“現在俞瑩瑩只不過是被帶回去了解情況,都還沒有刑事立案,沒什麼可著急的。”
但這也不是他傅厲宸不接龍坤電話的理由啊!
許夏希默默吐槽,但是面上卻沒有表示異議,她不願意花太多心思在這事上,馬上就拋諸腦後,緊接著問︰“現在船舶的所有權完整地回到了唐氏手上,這件事算是徹底解決了吧?”
傅厲宸點點頭。
如果這批船再出什麼意外,那也與他們沒有關系了。
許夏希終于松了口氣,咧嘴一笑,“那向毅陽的案子,你辦的怎麼樣了?”
這大半個月,許夏希所有的重點都放在了唐氏那批船舶上,都沒有問過向毅陽。
倒不是她把人忘了,只是一方面她實在分不開心,另一方面她也相信傅厲宸不會讓她失望的。
事實是,傅厲宸當然不可能讓她失望。
“向毅陽綁架你的案子已經被刑事立案,他現在被關押在京市海城區看守所。我去見過他一次,已經和他簽了授權委托協議,現在我是他的辯護律師。不過他綁架你的事實已經是板上釘釘,沒什麼可辯的。幸好當時市長沒有到現場,我也先一步壓住了媒體那邊的動靜,這件事又是發生在郊區,沒有造成太惡劣的影響。”
許夏希了然地點點頭。
她知道傅厲宸再厲害也不可能替向毅陽辯護成無罪,如果真那樣了,就不是能言善辯了,根本就是對法律的褻瀆。
“我知道,我一開始就說過,我並不期望向毅陽會無罪釋放,只希望他能夠得到一個公正的審判。我相信他也是這個想法,比起他自己,他更加關心他失蹤的老婆和女兒。你有沒有問過你那些朋友,是否有人對這個案子知情……”
想到某一點時,許夏希忍不住皺了皺眉,沒有問下去。
因為她突然想起,向毅陽曾說過,他的老婆和女兒是因為精神病被送到公立療養院治療,之後才不知所蹤的,那這件事會不會跟經手過這個案件的人有關?
如果真的有關,那這件事恐怕比她想象的還要棘手。
許夏希正蹙眉凝思,忽然感覺額上貼過一個溫熱的什物,驚得她一下子抬起頭,原來是傅厲宸伸手撫平她的眉尖。
男人溫和笑道︰“別想太多,先不說這件事,你還記得你之前告訴我那場綁架案,除了向毅陽是實施者外,幕後還有個目的不明的策劃者嗎?”
許夏希點點頭,不解地問︰“對啊,我雖然沒有見過那個幕後之人,也沒有听過的對方的聲音,但對方確實是通過了一些東西控制住向毅陽,讓向毅陽听他的命令。”
只是那人沒有料到他們綁架了許夏希這樣一個奇葩——身為人質竟然還能鎮定自若地跟綁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後還把人給說服了;又或者說是低估了向毅陽對老婆和女兒的在意,在意到為了她們能夠臨時反水,才不至于釀成真正的悲劇。
傅厲宸沉默了一會,忽然說︰“然而公安在之後調查和訊問中都沒有發現你說的那個幕後之人,向毅陽也一直供述說是他自己想要綁架你,借以威脅市長替他解決他妻子和女兒的問題。”
“怎麼會?”許夏希大吃了一驚,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想不通向毅陽為什麼會包庇那個幕後之人,結結巴巴地回答︰“一定有那麼一個人在背後操縱這一切的,不是我幻想出來的……對了,你們可以去檢查向毅陽手上的手環,那是個信號器,幕後者就是通過那個東西發出信號對向毅陽下達指令,而且他身上應該還有監听器的,公安對他進行全身搜查的時候不可能沒有發現這一點的!”
傅厲宸拍拍許夏希的手,示意她安靜一點,輕聲安慰道︰“別緊張,我沒有說你說謊。警方也查獲了你說的那兩個東西,確實發現了有其他人參與到這個案子里的痕跡,但是你要明白,單憑者兩個小東西並不能說明什麼。
現在的情況是向毅陽一意孤行要將這個案子承擔下來,沒有他的配合,警方就算想要揪出幕後之人也不可能啊!”
“啊!”許夏希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又失望地合上了。
傅厲宸又說︰“關于這個問題,我會見過向毅陽兩次,也跟他說清楚了其中利弊。我告訴他如果他協助警方把幕後之人揪出來,那他就有立功,能夠爭取到很好較大的從輕處罰,但他執意不肯說我也沒有辦法。”
提起這事,傅厲宸也頗覺頭疼。
他自詡知悉人心,一張嘴舌燦蓮花,甚至能把死的都說成活的,但是能被許夏希‘三言兩語’就說服放棄綁架行為的向毅陽卻在這件事上低頭沉默,就跟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那不通氣的模樣真叫人無從下手。
向毅陽不配合,警方又沒有其他線索,自然只能針對他一個人立案調查了。
許夏希听到這里,也是一臉震驚,但很快她又低頭沉思起來。
傅厲宸見狀也不打擾,安靜地在一旁等著。
傅厲宸還不知道許夏希到底和向毅陽談過什麼,但是在這個案子中,只有許夏希一個人曾讓向毅陽放下戒心。
光這一點就讓他明白,這個案子恐怕沒有許夏希的幫助很難搞得定。
許夏希想了很久,才緩慢地開口說道︰“向毅陽不肯跟你們袒露事實,原因大概不外乎三點。”
“哪三點?”傅厲宸一臉認真地听著。
“第一點,當然是源于他對你們的不信任。”
傅厲宸贊同地點點頭,“這個我能看出來,雖然他在委托書上簽了字,認可我是他的辯護律師,但那也是因為我告訴他我是你叫來幫他的,但是他本身並不相信我能夠做到什麼,所以我幾次和他見面的時候,他都很沉默,並不願意多說案情。”
說到這里的時候,傅厲宸頓了頓,苦笑道︰“他問得最多的就是我什麼時候能夠找到他的妻女,似乎對他的現狀並不太大關心。”
傅大律師辦了那麼多年的刑事案件,還是頭一回遇到完全不在乎自己會被判多少年的犯罪嫌疑人,這讓他有心幫忙,也有些無從下手啊!
“果然如此。”許夏希面露了然,解釋了一下向毅陽的心態,“其實這很好理解,會想到綁架的犯罪者本身就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再聯系向毅陽本身的情況,如果找不到他的老婆女兒,他或許真的不想活了吧!”
傅厲宸有些無語。
只好問︰“那還有兩個原因是什麼?”
“第二,就是那個幕後之人對向毅陽的意義非常不一般,相比我們這些不能讓他信任的人來說,他當然更願意維護他的同伙。至于第三點……”
許夏希稍微停頓了一下,就一口氣說完︰“就是我們剛剛討論的,他做那麼多都是為了他的老婆女兒,而現在他並不覺得我們能夠幫得到他,當然不會跟我們說太多。”
傅厲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想了一會兒,才說︰“這麼說,現在唯一的突破口還是在他的妻子和女兒身上?”
“大概吧!”許夏希也不確定,只是問︰“對了,你剛才為什麼要把他妻女的事放到以後再說,是遇到什麼難題了嗎?”
傅厲宸的神情一下子嚴肅起來,聲音也變得又低又沉,“先前我只是初略地去查了一下向毅陽說的那家療養院,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
許夏希的心髒忽然緊縮了一下,“什、什麼?”
“那家療養院在半年前被一場大火付之一炬,據說起火原因是一個精神病人不知道怎麼溜到了廚房並意外造成煤氣泄漏發生大爆炸,最後造成了兩死十八傷,相關人員被問責,其余工作人員都辭職失蹤,那些被送到療養院治療的人也被四散分到不同的地方托管……”
“也就是說,關于向毅陽的妻子和女兒曾經在那家療養院被托管的事情,再沒有一個知情人了?”
許夏希讀出了傅厲宸話中的深意,想了想,又問︰“死的兩個是什麼人?”
傅厲宸板著臉看向許夏希,放緩聲音說,“听了你別怕,據說死的是一對精神失常的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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