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夏希心情沉重,卻並不影響她認真詢問向毅陽事情的經過。
向毅陽這時候完全把許夏希當成了大救星,透底透得十分徹底。
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我女兒去年九歲了,鄉下的老師不夠,高年級學不到什麼東西,正好我去年夏天也在京市落了戶,因此我和老婆商量著她帶著女兒一起來跟我。我繼續工作,她一邊帶女兒一邊打短工。
我還特地花錢托人找了個好點的班級插進去,學校就在家附近,孩子平時都是由我老婆照顧。一開始確實不錯,可是等到了今年,我原本活潑開朗的女兒突然就變得不愛說話,還有點害怕見人了。
我們最初也沒有當回事,還以為是專家說的‘小孩子青春期’,過一段時間自然而然就好了。然而小玲非但沒有慢慢變好,反而變得越來越孤僻,有時候我們說話稍微大聲一點,她都像是被下了一跳的樣子。
你也知道,我和老婆沒讀過幾年書,也不知道什麼,最後還是學校的老師聯系我們,說小玲在學校想自殺。我這時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許夏希也跟著緊張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情,竟然能夠讓一個才十歲的小女害怕恐慌得想要自殺?!
她急切地問︰“那你們去到學校後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向毅陽神色痛苦地說︰“我們找到小玲,她最開始就一直縮在我老婆懷里,不肯出來也不肯說話,就默默留著眼淚。
班主任就告訴我們小玲一直在學校都不合群,最近孤僻癥也越來越嚴重了,平時同學們好心帶她玩,踫她一下都跟發了瘋似的,還暗指小玲有精神病,讓我們把人送到精神病院去看看!”
說到這里的時候,向毅陽臉上立即流露出憤怒,氣洶洶地罵道︰“小玲從小就是個活潑開朗的小孩子,在村里還是孩子王,就算來了城市不敢再像之前那麼調皮了,但也絕對不會是什麼狗屁的‘孤僻癥’。
我和那班主任大吵了一架,結果那班主任竟然跟校方告狀,說我在學校搗亂,讓我先把孩子領回去,等孩子什麼時候好了才能復學。
沒辦法,我只能先把小玲帶回去,當天就托人給她找個心理醫生,但她回到家後,死都不肯出門,也不肯見我和老婆以外的任何人。
心理醫生一靠近,她就跟發瘋一樣亂踢亂打,口中還不停喊著‘髒、很髒,不要踫我,惡魔’之類的話,心理醫生根本沒辦法給她做心理輔導。”
許夏希听到這里,一顆心一沉再沉,脫口就問︰“你們當時有沒有替你女兒做身體檢查?她身體有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向毅陽詫異地看了許夏希一眼,疑惑道︰“我們請的那個心理醫生見到這種情況,確實讓我老婆先給小玲檢查一下身體。但你怎麼知道的?”
在此之前,他可根本沒提過這事兒。
許夏希尷尬地撓了撓頭發。
她總不能說︰不好意思,在成為律師之前,我本應該成為一個心理學醫生的。
這會顯得她太不專業,也不夠可靠。
夏希含混地將這個話題略過去,直接問出關鍵︰“小玲身上有沒有受傷?”
向毅陽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憤怒起來,破口大罵︰“那些畜生!我那麼小的孩子啊!我老婆按照醫生的建議,在房間里給小玲脫衣服檢查,小玲一開始掙扎得很厲害,又哭又鬧,我在外面听得都心酸不已。
我老婆也是急昏了頭,就沖小玲罵了一句‘你再亂動我就打你了’——我們沒文化,也不會說什麼道理,平時基本上都是用‘打’來嚇唬嚇唬孩子。罵是這麼罵,但是女兒都是我們的心頭肉,哪里能真下手?
沒想到的是,平時都不怎麼怕我老婆的小玲這回竟然一下子就不動了,乖乖地像個木頭,神情麻木,任由我老婆去脫她的衣服。我老婆脫了衣服一看,竟發現小玲的身上盡是被人弄過的痕跡,新的舊的層層交疊,簡直不能看。
我老婆嚇了一跳,抓著小玲就問那些痕跡是怎麼回事,小玲不肯說,老婆就一遍遍地追問,氣急了還動手打她。
還是我在外面听到動靜趕緊敲門喊了好幾句才阻止我老婆把小玲活活打死,可是等我把小玲帶出來的時候,小玲整個人都跟傻了一樣,問她什麼都沒反應。
我和老婆這時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趕緊抱著小玲去了醫院,但是普通醫生也拿這事沒辦法,只給小玲做了身體檢查,就建議我們轉去精神病院,還讓我們報警!”
說到這里,向毅陽又氣憤又痛苦。
原本小玲受到欺負已經夠痛苦了,他和老婆作為女兒最親近的兩個人的,非但沒能愛護開導女兒,幫助她從陰影中走出來,反而成了壓倒小玲的最後一根稻草,給這個年僅十歲的小女孩致命打擊。
令人絕望又悲觀。
許夏希看著痛苦捂臉的向毅陽,體貼地沒有再問下去。
她已經大概可以猜到後續了。
一個十歲大的小姑娘,平時活動的路線極為有限,除了學校就是家里,用腳趾頭去猜都能猜到小玲是在哪里受到的傷害!
許夏希抿緊唇,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們報警後,有沒有查出究竟是誰對……”
她沒辦法將‘猥褻’兩個字掛在嘴邊,忍不住咬牙,“究竟是誰做出這種事?”
向毅陽搖頭,“警察那些吃干飯的蛀蟲說他們查不出來!連我都能猜到,能把小玲害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除了他們那個人面獸心的班主任還能有誰?
可是警方卻說什麼他們已經對整個學校的人都進行了篩查,沒有找到凶手,還說我們提供的線索太少,沒什麼用!
我當時就氣不過了,現在我女兒都被嚇得精神失常了,身上又有那些、那些痕跡,難道這還叫線索太少?
好!既然他們說線索不夠,那我就直接給他們一個嫌疑犯的名字!我把小玲她們班班主任的名字交上去,這下子總可以有針對性地進行調查了吧?
可誰曾想,那些警察听到班主任的名字,只象征性地做了下筆錄就糊弄我說班主任不是凶手!”向毅陽越說越氣,胸前不停地起伏。
他惱怒地說道︰“連我都知道那個班主任肯定有鬼,他們卻互相維護,不肯深入地調查下去。還說什麼讓我不要亂說話以免毀了人家老師的名聲!
當時可把我給氣壞了,那班主任是德高望重的老師,所以名聲很重要,那難道我家女兒就不重要了罵?
說什麼師德名聲,早在他作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後,他就沒有這東西可言了!”
向毅陽激動地把話都說了出來,“這樣還不算!那些民警竟然把我的證據收繳了後,還立即把我的女兒關去了另一家精神病院。我和老婆當時都被嚇壞了,尤其是我老婆,她以為是自己害得女兒瘋了,自責得不行,整天在外游蕩,不吃東西也不做事,嘴里還神神叨叨地亂說一氣。
也怪我當時急著找小玲,沒有多在意我老婆的反應。等我回過神來,老婆也瘋了,整天‘女兒、女兒’的亂叫,醫生說她這是精神分裂癥,而且有嚴重的幻听幻覺。”
向毅陽一邊說著,悔恨的淚水已經順著他面頰滑落,“我當時是真的沒辦法,要把女兒找回來又要照顧老婆,兼顧不過來,最後只能先把老婆送到精神病院住幾天院。
可沒想到就這麼幾天功夫,連我老婆也不見了。無奈怎麼找都不到,我,我……”
向毅陽一個牛高馬大的漢子,提到這傷心事,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嗚嗚咽咽。
有氣惱怨恨,也有後悔自責。
他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撕成了兩半,再也補不回來了。
許夏希听完了整個故事,臉上表情從擔憂同情,到現在義憤填膺。
連她都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罵道︰那些公安的人都是吃干飯的嗎?竟然能夠逼得一個平凡的普通人走投無路,最後竟然只能夠通過違法犯罪來伸張自己的訴求。
難不成真像向毅陽說的那樣,小玲的班主任和警方背地里有什麼交易牽扯,所以才睜眼說瞎話把那麼明顯的一個犯罪嫌疑人逼入絕境。
許夏希看著向毅陽,認真地說︰“我出去後就會馬上調查這件事,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說的,那我一定幫你伸冤,幫你把老婆孩子都找回來!”
“真的!”向毅陽猛地看向許夏希,半是驚喜,半是難以置信。
許夏希點點頭應道︰“我會幫你的!不過……”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口,“不過你通過這種犯罪手段要求見市場的行為屬于犯罪,就算之後你家人回來了,眼下這件事恐怕也……”
向毅陽愣了愣,隨即坦然道︰“我知道。我既然敢這麼做,就已經預料到後果了。
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只要能夠找回我的老婆孩子,我怎麼樣都無所謂!我還可以馬上放了你!”
說話間,向毅陽馬上就去解纏著夏希腳腕的膠布。
這時候,他手上的手環再次閃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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