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艷月猛地後退了一步,急切地辯解道︰“你誤會了。你父親還活著的時候,我沒有背叛他。我只是……”
她所有的解釋在傅厲宸淡漠的眼神中漸漸消了音,只是抬起淚眸,可憐巴巴地看著傅厲宸。
傅厲宸望著神色慘淡的林艷月,好像受了什麼不公平的待遇一眼。
不由得輕輕一哂,“母親,既然您也說父親已經過失,您如何想要追逐上等生活是您自己的事情,我不會再橫加干涉。
但是,同樣的,從我初中那年,帶著父親殉職的撫恤費離家那一刻起,您就已經沒有權力干涉我的生活,這一點您應該一清二楚。”
林艷月滿臉震驚,難以置信地瞪向傅厲宸。
見對方一臉平靜確鑿,她才漸漸明白過來傅厲宸的真正想法。
她改嫁現任丈夫的時候,丈夫對拖油瓶•傅厲宸頗有微詞,她為這件事費了不少心思,想要從中調和,後來傅厲宸知道了這件事,二話不說就傅宏留下來的那筆錢外出求學,她則是嫁入豪門,過上了豪門太太的奢侈生活。
當時她以為傅厲宸是因為心疼她,不願她為難才主動離開,卻不想對方卻是想要跟她徹底劃清界限,互不干涉。
怪不得之後她生活好了,想要給傅厲宸匯錢,對方都拒絕了,寧願自己勤工儉學也不願意接受她的撫養……
林艷月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原來,早在她選擇現任丈夫和現在的奢靡生活之時,她就已經永遠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兒子。
而她甚至連再去爭取的勇氣都沒有了。
傅厲宸沒有理會林艷月如何失魂落魄,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後,他就疾步離開。
一出了咖啡廳,傅厲宸立即撥打了許夏希的電話,可是沒人接。
傅厲宸微微抿了抿唇,轉而撥通了肖女士的電話。
那頭肖女士也很干脆,直接跟傅厲宸約了見面的時間地點。
傅厲宸匆匆趕到肖女士定下的茶館,後者已經坐在包間里品茶。
見了他,也只是略一挑眉,看了對面桌位一眼,示意他坐下。
“肖女士。”傅厲宸從善如流地坐下,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肖女士冷面如霜,卻也沒有說什麼刻薄的話,只是微微頷首,冷淡道︰“說罷,你想要談什麼。”
傅厲宸沒能看到許夏希,心中止不住的失落和不安,先開口問道︰“希希呢?她現在在哪里?”
肖女士似乎早料到了傅厲宸會提這個問題,輕輕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反問︰“我知道夏希在哪,但是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來過問她的行蹤?”
傅厲宸微微一頓,頗有些不解肖女士的問題。
肖女士微微笑了起來,但說出來的話卻沒有半點溫和,“如果你是以夏希的同事身份來問,那我建議你明天再給她打電話,她今天沒空;如果你是以她男朋友的身份……”
說到這里,肖女士頓了頓,而後故意用那種略帶驚訝的口吻說道︰“哦,我忘了,你現在似乎已經不是她的男朋友了。”
傅厲宸︰“!!!”
肖女士戳人痛處的手法十分之嫻熟,一戳一個準。
傅厲宸感覺胸口有點疼,還反駁不了。
這回是許夏希明確拒絕和他有任何牽扯,態度是前所未有的決然,不給他任何反對的機會和余地。
而他所有的伶牙俐齒、能言善辯也似乎消失不見。
面對肖女士的刁難,傅厲宸頭一回像個愣頭青一般,悶悶地說道︰“我想見希希。”
肖女士頓了頓,有些驚訝地掃了傅厲宸一眼,微微抿唇,忽而笑了,聲音涼薄,“你想見夏希,她就一定要和你見面嗎?傅厲宸,你是吃定了我的女兒不會拒絕你,還是覺得我許家的女兒好欺負?可以任你們拿捏?!”
她的話說得一點都不客氣,怒氣直接沖向傅厲宸。
沒錯,肖女士早就對傅厲宸以及他那個刻薄的母親很不滿了!
只是先前許夏希一直說想要自己解決這件事,不許她插手,她才強忍著怒火,隱而不發,但是並不代表她對此沒有意見。
相反,她意見大得很呢!
傅厲宸現在竟然撞到她手上,就不要怪她毒舌不留情面。
傅厲宸听了肖女士犀利冷酷的指責,完全沒有發怒,只是一個心又沉了沉,忙說,“您誤會了!我並沒有欺負希希,至于我母親……”
他深吸了口氣,聲音微冷,“您放心,我母親以後都不會再找希希了。”
肖女士這回是真正訝異了。
男人聲音里的保證她不是沒有听出來,正是因為听出來了才更覺驚訝不已。
她不懷疑傅厲宸的保證,只是好奇,“你打算怎麼做?”
傅厲宸神色冷淡,不帶什麼感情,“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做主。”
“是麼?”肖女士聲音涼涼,並不太相信傅厲宸的保證,“對方可是你的母親,即便她現在不找夏希的麻煩,以後的事情可說不準了!”
肖女士見多了婚前恩愛不移,婚後卻因為婆媳關系而導致夫妻關系緊張,媳婦更是因此受盡委屈。
所以即便肖女士對傅厲宸的人品沒有懷疑,但是林艷月可是他的母親,她可半點不敢期望男人在媳婦和老娘起爭執的時候,會幫自己的媳婦的。
傅厲宸卻只是淡淡開口︰“她現在是尉遲夫人,其次才是我的母親。”
肖女士一愣,漸漸才明白過來——傅厲宸這幾乎是要和林艷月劃清界限的意思了。
她倒是听說過林艷月改嫁豪門的事情,同一個圈子,這種事情根本沒可能瞞住其他人,只是她向來不愛八卦,听過也就算了。
現在再听傅厲宸的表態,肖女士的心情倒是明媚幾分。
只是面上仍是一副冷淡模樣,接著質問︰“你現在是這態度,可將來若是因此被人指謫不孝的時候,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改變心思?”
肖女士不是那些迂腐之人,根本沒有‘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種思想,她不太了解傅家的情況,也不敢說林艷月改嫁有什麼不對,只是丈夫剛死,孩子年幼,卻二嫁他人。
同樣在那次任務中失去丈夫的肖女士對此行為有些不屑罷了!
至于傅家內部那點齟齬,她不想發表任何意見,只想知道傅厲宸的態度。
傅厲宸平靜道︰“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
肖女士這才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神色稍緩,輕聲說道︰“既然如此,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傅厲宸從肖女士這話里听出了認可的意味,連忙回道︰“我想見希希。”
想了想,又補充道︰“越快越好!”
傅厲宸沒有掩飾自己的急切,甚至連聲音里都帶了點顫抖。
可以說,肖女士還是第一次見到傅厲宸如此失態。
饒有興致地勾起嘴角,慢悠悠地說︰“我可以告訴你夏希現在在哪里……”
故意拖長聲音,把傅厲宸的胃口吊起來才突然說,“不過,她會不會願意跟你見面,可就不是我能夠決定的事情了。”
不阻撓、不反對,已經肖女士最大的讓步了。
傅厲宸‘欺負’了自己女兒那麼久,她雖然不說,但逮著機會刁難一下對方,她還是很樂意去做的!
傅厲宸聞言卻大松口氣,忙追問︰“希希在哪?”
肖女士想了想,沒有說話,反而從包里掏出一個東西,遞到了傅厲宸面前。
笑道︰“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
許夏希從咖啡廳瀟灑而歸,仿佛看淡一切,什麼都不再回的樣子,但是實際上心里仍是堵得慌。
之後她原本想要回家,中途卻下起了大雨。
夏季的雨就好像是一個陰晴不定的孩子,突然瓢潑而下,把許夏希澆了個透頂。
可就是這樣,許夏希反而沒有著急著回家了。
她想,反正現在肖女士不在家,家里空落落的,回去也沒意思。
她越想越低落,干脆也不去找遮雨的地方,就這麼漫步走在雨中。
傾盆而下的大雨落在她身上,也遮住了前面的視線,四周只剩下雨聲,竟顯出別樣一番靜謐。
可是她的心卻難以平靜,還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明明,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她也達到了她的目的——與傅厲宸橋歸橋、路歸路,兩不相干了。
她理應高興才是。
為什麼……
許夏希抹了一把臉,理所當然的,都是水。
卻不知是雨水,還是她的淚水。
她感覺自己的眼眶都是熱的,眼前更加迷蒙,甚至還出現了幻覺。
不然她怎麼會看到傅厲宸正焦急地朝她跑過來了呢!“
“許夏希,你是傻子嗎?那麼大雨都不會躲的嗎?”傅厲宸劈頭蓋臉就是一陣罵。
聲音在雨聲中竟然還十分清晰真實,就跟真的一樣。
或許,就是真的!
因為手臂正感覺到些微痛意,那里正被傅厲宸用力握著。
許夏希愣愣地眨了眨眼,愣愣地看著傅厲宸反應不過來。
傅厲宸一邊把人拉到小區的牆下避雨,口中還不忘訓道︰“現在外面下著大雨嗎?還一個人什麼也不帶就跑到這種鬼地方淋雨,非要感冒了你才甘心嗎?”
這種惡劣的態度,果斷是傅厲宸沒有錯!
剛因為傅厲宸追過來的喜悅還沒有涌上來,怒氣就把她給淹沒了。
她氣得掙開傅厲宸的手,怒道︰“感冒了也是我自己的事,才不要你管!”
傅厲宸被她近乎發泄的語氣吼得一愣,看著她半天沒有說話。
兩人都沉默下來,周圍只听得見雨聲和兩人粗重的喘息聲。
許夏希慢慢冷靜下來,可她心里仍堵著那口氣,故意撇開連不去看傅厲宸,冷淡地說︰“我們現在只是同事關系,我就算感冒了也不會賴你的,你不必……”
她給自己裹了一層堅硬冷漠的外殼,只希望和傅厲宸保持距離,兩不相干。
可是她才剛說完,下一秒就被傅厲宸用力握住雙肩,抵在牆上。
墨黑色的眼眸發出駭人的寒光,看得她心驚肉跳。
她听見傅厲宸沉啞的嗓音中帶著一點氣急敗壞,“同事、同事,你一天到晚就只會說是同事。你是傻子嗎?難道就真的看不出我喜歡你嗎?”
一句‘喜歡’就這麼毫無征兆地說了出來,直接把許夏希給砸暈了。
許夏希當場呆住,愣愣地看著傅厲宸,滿臉難以置信,“你,你說什麼?你,喜歡我?”
傅厲宸看著許夏希那恍惚中明顯是不信任的神情,又好氣,又好笑。
最都化作一句無奈地嘆息。
或許是開了口,傅厲宸也把以往的矜持都拋卻,直白而確鑿地把自己的心情都說了出來。
“最開始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記得我就跟你說過我是喜歡你才和你在一起的吧?”
許夏希記憶力那麼好,當然記得那場‘傅厲宸式’的強硬告白。
但是……
“難道你不是覺得我欺負,才故意逗我的嗎?”許夏希懷疑地盯著傅厲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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