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期節目的收視率出來了，0812，排名第五。
沒有睡好的黑眼圈悄然爬上李為景自詡為“臥蠶”的眼袋。
他咕嘟咕嘟喝了半瓶礦泉水，清清嗓子說道︰“各位同事們都辛苦了，尤其是對接宣傳的同事們，這段時間一些負面的輿論出現，對欄目組和集團產生了不好的影響。我知道作為新成立的項目組，跨界的風險很大，嚴副董又著急要結果，只能走這步險棋了。”
同樣精疲力竭的小組成員們，現在都不養生了，而是靠著咖啡、可樂、薄荷糖和檳榔來續命。
“前期收視疲軟，我跟小張分析了一下，同期火爆的網綜太多，美食類、旅游類、游戲競技類還有親子類，樣式繁多，選擇範圍大。而我們的綜藝到目前為止，中規中矩，內容還是有些零散，主題感不強。”
坐在李為景對面的周導演，眼神有些飄忽，仿佛遭受到了職業生涯的一次重大打擊。“話題度不高，主要是我們邀請的嘉賓都不是典型的綜藝咖，很難有爆點。嚴副董準備打造高端綜藝，可是選秀，說實話，你讓我怎麼高端？草根逆襲的戲碼，怎麼可能一開始就是高大上，這跟節目的定位完全不符合。都說投資方是爸爸，我看是爺爺都不過分。”
李為景現在的表情就像是屎尿屁混合在一起，極其地難看，但還是努力笑笑，安慰道︰“周導最近辛苦，大家有目共睹。東方安安的料使完了之後，把澤生替換上去，這也是我磨了嚴副董好久才批的。自己沒話題，只能找外援，找有話題的過來撐場。”
“下一期，導演組準備采取‘幫幫唱’環節，請幾個有話題的熱門人物和選手們合作。人選的話，我們讓藝人組去敲敲檔期，今天下午給你答復。既然龐澤生同意當導師，就得有個過渡。我們已經在和他的經紀人聯系，基本是定下來了。”
虞䉪回到攝制組，才知道新加了“幫幫唱”。
敲定的人選是當紅流量——龐澤生，創作才子——李令達，影視歌三棲“諧星”——朱萌。
龐澤生的保姆車停在度假村的門口，工作人員里外三層，擁著老佛爺似的把龐澤生護送進去。
“龐老師，能不能給我簽名！”
“澤生，我好喜歡你，能不能合個影？”
“真人比電視上好看誒，太帥了！”
近水樓台先得月，漂亮妹子一窩蜂涌進了龐澤生的休息室，比起激動的影迷，不差毫分。
朱曉琳看著習以為常的場景，跟著張虎站在一邊。“沒想到換了boss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支持自家的綜藝。現在澤生的名氣，不要說選秀節目，哪怕是家庭調解節目，也能成為爆款。”
“這次節目主要展示唱跳，澤生很久不跳舞了，兩天能完成那麼難的舞蹈嗎？”張虎有些擔心，看過了節目組發來的視頻，演唱曲目改編自美國搖滾樂的，配舞力度大，沒有功底很難演繹得好。
“只是過來拉個人氣而已，你還真指望我們澤生兩天速成啊？”朱曉琳抱臂，挺翹的臀部靠在身後的化妝台邊，不耐煩直接掛在臉上，走過去對著圍在龐澤生身邊的工作人員們說道，“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澤生剛從機場過來，還沒好好休息，你們不要再拍了。”
一群女生滿臉可惜地離開，還有剩下的，沒完沒了。
“都說了澤生要休息，晚上不是要彩排嗎，你們到時候再拍也不遲啊。”朱曉琳有些急躁，直接走過去扒拉開貼得很近的兩個女生，“澤生要休息，請你們出去！”
龐澤生臉上保持著一貫的陽光微笑，即便朱曉琳的臉色不好看，他仍舊禮貌地對著剩余的工作人員道歉，說道︰“對不起了，晚上彩排的時候，我會把合照補回來的。”
被朱曉琳黑臉氣到的工作人員一見龐澤生英俊臉龐，馬上不氣了，還泛著花痴地點點頭，攥著手機一路輕飄飄地出了門。
轟走了最後一個粉絲，朱曉琳把休息室的房門反鎖。
“工作人員的素質都這樣，真是讓人頭大！”她給自己拿了節目組備在桌上的果汁，交給張虎，讓他給自己打開。抿了一小口，繼續抱怨道，“就這環境，還SE集團贊助，錢都花到哪兒去了？”
沒有了外人，龐澤生恢復常態，臉子耷拉下來，看什麼都是不耐煩的樣子。往沙發里一縮，半閉著眼楮說道︰“我已經很多年不上綜藝了，新老板給的任務，我能拒絕嗎？”
朱曉琳回到梳妝台邊，對著鏡子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領，突然間想到一件事。“對了，SE集團的人在度假村監督拍攝，我們去打個招呼。面子功夫做足了，才不會被調出毛病。”
“煩人，見他干嗎？”龐澤生掏出手機，照了張自拍，不滿意，刪掉重來。
“就跟上班打卡一樣，你得讓他知道你準時來了。你不知道，這種房地產公司的老板對員工要求很嚴格，你雖然是藝人，但怎麼說也是SE手底下的。”
“又不是賣身，我才不要和虞煜哥的男人扯上關系。你說，他為什麼突然間買下觀瀾影視，還是在虞煜哥死後沒多久？”想到這里，龐澤生後背開始發涼，“難道是舊愛死了，想找新的？”
“你在瞎想什麼呢？”朱曉琳突然間笑出聲音，“你是直男，嚴董不會看上你的。”
“你以為我希望他看上我啊？”龐澤生戲謔地擺了擺手，“我可沒有虞煜哥那麼強大的心理，為了火，竟然干得出來這種事情。”
“那你不還是看上他妹妹了？”
龐澤生“哼”了一聲，不屑地把手機摔在沙發上。“別提她，心煩！要不是提前知道SE買了咱公司，我還真不一定想起來她。”龐澤生捂住腦袋，往沙發靠墊里鑽，啞著聲音“哭訴”道︰“《灰空》拍的我壓抑死了，要不是虞䉪，我才不會被逼為了體驗生活，在安定醫院跟心理醫生呆上半個月。不體驗還好，本來挺正常的，現在都快抑郁了。”
“所以啊，這次拍綜藝我特地給你多請了五天的假。都是十幾二十出頭的小伙子，跟他們呆呆，你就不會悶得慌了。”朱曉琳拿著特意買的小禮物，“走吧，去見投資方的人。”
晉級投票結果出來，第五組的少年們還剩了四個——魏遠游、隋易、佟星光和朱宇。
虞䉪跟魏遠游還算熟，一起打過牌，被他連贏十把；玩過狼人殺，被他盲毒過，一直懷恨在心。
“你這次重新分組，和誰在一起啊？”
魏遠游回道︰“隋易哥和星光弟弟，運氣還不錯，和兩個老隊員在一起。”
“那你知道‘幫幫唱’的小哥哥是誰嗎？現在是不是還在保密啊？”虞䉪很是好奇，能讓嚴朝巽同意過審的環節，嘉賓要多厲害才入得了他老人家的法眼。
比導師還厲害嗎？
“我告訴你一個小道消息，我們組的小哥哥是龐澤生。”
“是誰？”
“龐、澤、生！”
虞䉪一瞬間僵硬，笑容凝固在臉上。
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頭……
她現在就想把一切表示孽緣的成語、歇後語全都一股腦倒出來。
虞䉪僵直地站起，冷笑著聳聳肩膀，“我先回去了，不是，我要退休了。”
“啊？你才多大？”魏遠游一笑，權當她是開玩笑。
虞䉪可不是開玩笑，她現在最不想見的，其實是最害怕見的，就是龐澤生。
可命運總是頑皮。
說曹操，曹操到。
朱曉琳的高跟鞋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緊接著，敲門聲響起。
門開了，正在休息的少年觸電般精神起來，尖叫著擁了過去。
“是龐澤生嗎？”
“我不是在做夢吧！快打醒我！”
“前輩，給我簽個名吧！”
休息室里充滿了尖叫和打招呼聲，和魏遠游坐在落地窗邊吃零食聊天的虞䉪，牛奶味樂芙球撒了一地。
完了，跑不掉了……
虞䉪轉過臉，小幅度蹭著，試圖把自己藏在白色窗簾後面。
不料，龐澤生的鞋還是子緩緩出現在虞䉪的視線里，他最喜歡的AirJordan1Chicago，黑色的鉤子，特別扎眼。
“虞䉪，好久不見啊！”他伸出手，“听說你代表公司常駐節目組，怪不得一直沒你的消息。”
虞䉪當著幾位少年的面，鑽出窗簾，禮貌性地蜻蜓點水，踫了一下他的指尖當作握手禮。“好巧啊，你是不是要排練，不打攪了！”虞䉪迅速站起來，後背貼著牆壁，試圖抄近路逃跑。
龐澤生伸出手臂，擋住虞䉪的生路。“你心里有鬼啊，見到我就跑？”
“你說什麼呢？”虞䉪當即怒了，“鬼”這個字眼，虞䉪很介意，甚至是厭惡。
龐澤生仿佛知道了她情緒變動的原因，語氣瞬間軟了下來，貼在虞䉪耳邊低聲說道︰“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虞䉪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下去，越描越黑。
不知情的少年看著，氣氛極其尷尬。朱曉琳見狀，上前解圍道︰“澤生，執行導演剛給我微信，說想大致走一下流程，我們過去吧！”
龐澤生放下胳膊，有意無意拂過虞䉪的手臂。
朱宇站在一邊，看得十分真切。
“小伙子們，那我們晚上再見。”龐澤生轉身，投給他們的仍舊是十分標準的微笑，禮貌又親切。
“老師晚上見！”
“老師再見！”
龐澤生來得突然，走得更快，虞䉪還在窗邊，胸腔起伏，望向綠草如茵的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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