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確切來說應該是凌晨。
《超越之星》的排練廳,兩個年輕人的身影,在巨大的鏡子前忙碌。
隋易蹲身,用彩色膠布在木地板上貼出站位的叉叉,語重心長地對魏遠游說道︰“這個是朱宇的位置,這個是你的,這個是我的,這個是佟星光的。我們假裝他們在,模擬一下在台上的走位。”
魏遠游站定,看著鏡子中自己的臉,抿抿唇。
“一二三,換!”隋易數著拍子,蹲在一旁指導。
魏遠游隨著腦海中的記憶,加之隋易及時地提醒,順利地把反復三次的交替走位成功完成。
“這不很好嗎,你能做到的啊!”隋易給了魏遠游響亮的掌聲,回蕩在空蕩蕩的排練廳里,產生共鳴,“你只要不緊張,跟著節拍走,就不會亂了。來,我們從頭到尾試一遍。”
音樂響起。
“只為找尋你,我迷失自己。歲月的光陰,如水般流去……夢中的記憶,你不在這里。無邊的死寂,我沉睡于這里……就算世界拋棄一切,就算黑暗沒有邊界,修羅覺醒毀滅直到終點,等著你,等著你,發現……”
巨大的一聲,是膝蓋撞擊地板的聲音。
魏遠游趕緊停下,跑過來查看隋易的情況。
“易哥,你有沒有受傷?”魏遠游很自責,如果不是自己總出錯,隋易也就不會一直跟著自己排練。現在是凌晨兩點,隋易跟著自己練習了無數遍走位,肯定很累了。
隋易皺著眉頭,咬緊牙關坐下來。
腳趾很痛,痛到他渾身顫抖。
魏遠游攙著隋易的肩膀,一時間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我沒事兒,只是戳到了而已,扶我起來吧!”隋易擠出笑意揉揉魏遠游的腦袋,試圖緩解他的擔心,“我們再練一次,你已經很好了,看來,努力沒有白費。”
“不練了,易哥,回去休息吧!謝謝你陪我這麼長時間,無論結局是什麼,我都不會忘了你,我的好兄弟。”
隋易咬著嘴唇站起,一個踉蹌,扶住了魏遠游的肩膀,笑道︰“傻孩子,又開始瞎說,我陪你練了這麼長時間,就是想讓你留下來。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我們都晉級。”
“是,我們都要留下來。”
魏遠游堅定地看著隋易,使勁點了點頭。
三十五進二十一的比賽即將開始。
松哥今天穿的是一件純白色的POLO衫,領子立起來,就像二十世紀前的老紳士。
“觀眾們,想想你們見到偶像的樣子,high起來!”松哥的大喇叭終于派上用場,他站在看台前,揮舞著空出來的雙手,“導師們馬上就要出來了,拿出你們的歡呼和尖叫聲!”
看著一個穿著白衣的胖子手舞足蹈,看台上的觀眾們都覺的很有喜感,不由自主地配合起他來。
觀眾手里的閃光應援牌揮動,熒光棒飛舞,導師出來之前的歡呼和尖叫已經快要沖破攝影棚的屋頂。
“讓我們有請《超越之星》的四位導師,偶像劇教母,凍齡大美人——楊蕊!”
觀眾們起立鼓掌。
“著名獨立音樂人——張曉偉!”
熱烈的鼓掌聲,夾雜著尖叫。
“蘿莉音御姐心的音樂才女——東方安安!”
鼓掌,尖叫,還有粉絲團的應援語。“安安勇敢飛,瓶子永相隨!”
“最後,讓我們有請重量級導師,影帝孫隼!”
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
“歡迎大家收看由SE集團獨家冠名播出的大型少年選秀勵志節目——《超越之星》,感謝本節目的贊助商……感謝本節目的獨家網絡播出平台FH視頻的大力支持。SE,創造美麗生活。經過第一期的精彩角逐,我們的三十五位少年正式入住我們的少年之家,經過為期一周的訓練,讓我們看看他們這七天的成長。請看VCR”
燈光黯淡下去,大屏幕開始給觀眾們播放選手們訓練時的幕後視頻。
“哥,我會加油的!”上場前,魏遠游整理著襯衣的領子,對著鏡子和身邊的隋易說道。
隋易的臉色有些不好,走起路來總是不經意地皺眉,魏遠游看在眼里,卻沒敢多問。
“遠游,不緊張就沒問題。你記住,在‘沉睡于這里’的‘這里’這個點起步,就不會亂了節奏。”
“好,哥,沒問題,一切都沒問題。”他嘴上這樣說著,雙手還是不自覺攥成了拳。
視頻播放完畢,流程似的寒暄結束,KK衛視的男主持人宣布接下來的出現的表演小組。
《流沙》的前奏響起,燈光瞬間打量,照亮前排的三個白衣少年。
“……我沉睡于這里……”
魏遠游靈活地轉身,絲毫不差地站到了朱宇之前的位置,唱完之後,交換,和隋易對視,站到了他的身後。
一氣呵成,極其默契。
虞䉪站在後台一側,正好能夠看見選手們背對觀眾的神情。
隋易的臉色不如昨天自然,盡管努力地在笑,可是轉過身的時候,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七個少年選擇的這首歌旋律不快,但是舞蹈力度很大。隋易一開始神色凝重,到了最後,臉色變得鐵青,汗珠順著額頭落下來,砸在舞台的地板上。
定點的動作,他是貼著吳靖西的背,才不至于摔倒。
一曲完畢,台下的觀眾和粉絲們發出了雷鳴般的鼓掌和尖叫聲。
“哥,我做到了!”下台,魏遠游一下子抱住隋易的腰,就差把隋易抱起來,轉圈圈、舉高高了。
隋易舔舔干涸的嘴唇,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
“哥,你怎麼了,從早上起,我就發現你臉色不對。”回到後台休息區,魏遠游擰開一瓶水,遞到隋易的手里,“你是不是太累了,還是身體不舒服?”
負責選手保障的孫姐聞聲過來,問過了情況,隋易這才把鞋脫掉,露出了完全指甲蓋脫落的大腳趾。
“我的天哪!”孫姐一聲尖叫,差點坐在地上。
粉紅色的嫩肉粘在白色襪子上,白色襪子與嫩肉黏連,鮮紅的血水染了一片。
“哥……你……”魏遠游捂著嘴,說不出話。
“沒事兒,不就是掉了嗎,還能長出來的。”
孫姐倒吸一口涼氣,問道︰“什麼時候的事,你為什麼不去醫院,你這腳還想不想要了?”
隋易故作輕松地笑笑,說道︰“我不想耽誤比賽,再說,我上藥了。”
“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疼不疼再說,要是感染了怎麼辦?會截肢的!”孫姐趕緊給節目組醫護人員打了電話,詢問該怎麼辦。
隋易見孫姐走到一邊打電話,這才低下頭,仔細查看自己的傷勢。其實昨晚,他已經知道指甲蓋脫落的事,只是他不能去醫院包扎,否則會耽誤接下來的比賽。
“孫姐,出什麼事了?”見到孫沛竹掛斷電話一臉焦急地往外走,虞䉪走過來,問了一句。
孫沛竹指指休息室,說道︰“你來得正好,隋易的腳受傷了,我待會兒叫車送他去醫院。你看好他,別讓他亂動,我馬上回來。”
答應了孫姐,虞䉪進了選手的休息室。
隋易正在沙發上休息,魏遠游和同組的其他選手圍在一邊,關心他的傷勢。
粉嫩的肉沒有了指甲蓋的包裹,是那樣的可怕。加上他一場舞蹈下來,長時間地擠壓已經讓肉塊變得模糊褶皺,甚至出現了泛白的壞死癥狀。
“孫姐去叫車送你上醫院,你不要動,坐在這里等就可以了。”虞䉪擠過人群,對著幾乎是癱坐在沙發上的隋易說道。
隋易抬眸,對上虞䉪有些害怕而有些閃躲的雙眼,露出溫柔禮貌的微笑,說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你真能忍,我看的出來,在台上,你的表情就是痛苦的。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
隋易稍稍挪動脫了襪子搭在茶幾上的腿,這個樣子,即便是受了傷,面對女孩子,還是有些不雅。“練舞練的,都壞死了,其實沒多疼,早就沒知覺了。”
“你們都好努力,我真佩服你們。”虞䉪打心里佩服,是真的。
“不努力不行啊,天資不好,就得後天吃苦。誰知道身體不給力,這才幾天,就給我鬧反抗。”
正說著,孫沛竹帶著兩個工作人員把輪椅推了進來。
“來來,慢點兒走!”眾人把隋易從沙發挪到了輪椅上。
虞䉪站在門邊,看著隋易從拐角處消失,這時,她才抱著臂打了一個激靈。
不知為何,她的腳趾,突然間感同身受般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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