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啊。”虞䉪清清嗓子，“現在不是沒有好劇本好演員，只是這個圈子里的人越來越多，盤子一大，好東西便被稀釋了。在外界看來，其余的爛劇，就成了所有編劇和演員的鍋。馬小菊兒，我哥曾經合作過的一個編劇，曾經可是寫出《醉翼》的人，你看看現在，淪落到給瑪麗甦雷劇當編劇的地步。多好的人才，被市場耽誤了。”
“那你還想當編劇，現在市場這麼亂，你一個非科班，想怎麼出頭？”
“我不想出頭，只是說這個現象，我很不滿意！”虞䉪說完，猛喝了一大口白水，“所以，我要做拯救現狀的超人！”
嚴熙仁差點把嘴里的菜一口笑噴出來，趕緊捂住嘴，扯了餐巾擦了擦嘴角。他黝黑的瞳仁帶著忍俊不禁，看向一臉鎮定，還帶著堅決的虞䉪，開了口︰“年輕人就是好，做事情有干勁兒。來，我敬你一杯，我的Superman，不是，是Superwoman！”他舉杯，紅酒在高腳杯中搖晃，晶瑩剔透。
“熙仁哥，我是認真的，很認真的！”虞䉪沒有附和他，伸出筷子夾了一個鴨舌，“我得多吃點舌頭，看來你還是沒被我打動。”她塞進嘴里，故意很大幅度地咀嚼。
“就算你是認真的，你打算從哪里做起？”嚴熙仁抿了口酒，恢復嚴肅，“說說你的想法。”
“我問了楚樂姐，她的工作室正在招人，我想去試試。”
“楚樂？她是哪位？”
“寫過《瘋子歌》還有《不要臉的明天》，跟劉天陽導演、葉原導演合作過，業內很有名的獨立編劇。現在成立了工作室，正缺人，所以，我想去當學徒。”
“當學徒？”嚴熙仁笑了笑，“于西城的妹妹去當學徒？你哥哥要是能知道，估計得給我托夢，夢里罵死我。”
電動圓盤緩慢地轉動，虞䉪看著上來的幾道菜在眼前一次又一次地轉過去，卻沒怎麼動筷子。
“我哥哥很出名，又那不是我。我現在沒有經驗，沒有人脈，一切都得自己打拼。就算認識哥哥的一些圈內朋友，那也是我哥哥的，不可能無條件的照顧我。”
開門，服務員又上了幾道菜，只是虞䉪心心念念地全聚德烤鴨，還是沒推上來。
“請二位稍等，最近客人多，師傅都忙不過來，我馬上去給您催。”服務員連連笑著抱歉，這才把門關上。
“听你這番長篇大論，看來你是有過研究和思考的。我同意你去試試，不過，先從正式接觸這個圈子開始，OK嗎？”嚴熙仁轉轉黑鑽戒指，“藍麗去度蜜月，我本想讓你代替她，但是現在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什麼事？”
“跟朝巽一起發神經。”
虞䉪好看的眉頭皺起來，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
“集團在你嚴二哥的的忽悠下，新成立了傳媒項目部，《超越之星》就是集團投拍的第一部綜藝，我想派你代表公司去做現場監督。很多事情都是從零開始，既然你喜歡這個圈子，這次正好是個平台。”
《超越之星》？怎麼這麼耳熟呢？
哦哦哦，就是在P市出差時WB刷出來的那個選秀節目，導師極其豪華的那個。
虞䉪拍了一下腦袋瓜，說道︰“巧了不是，正好我想問你，為什麼突然間投資娛樂綜藝。公司的投資一向都是金融和海外項目，娛樂業，現在可不是藍海。”
“雖然不是藍海，可是帶來的宣傳效應不容小覷。”嚴熙仁摸摸下巴，“公司作為獨家冠名商，其實算算，和往年的廣告投入差別也不大。但是培養出來的人，能給我們帶來更大的利益。而潛在的利益，往往才是最吸引人的。”
虞䉪抬抬下巴，一副未卜先知的模樣。“我可知道業界綜藝龍頭企業的利潤率還不到9，一季綜藝周期長，成本大，而且回款不立竿見影。很多眾星雲集的綜藝，收視率很慘不忍睹的。我知道你有錢，可這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
“公司有專業的風險評估團隊，這次試水，也沒打算能大賺一筆。朝巽整天不務正業，給他分出去一塊新業務，省著讓他閑著去找事兒。”
虞䉪不屑地撇撇嘴，心中想道︰“切，還不是方便集郵女明星……”
一個薄霧細微的清晨，虞䉪抱著一束百合花，沿著小路往山上走。
空氣中彌散著香霧的裊裊，壓抑的黑色石碑，燙金的篆刻文字，還有他燦爛的笑意。
“哥哥，我回家了。”虞䉪半跪在墓碑前，掃去他照片上的薄薄灰塵，指尖停留在他的眼睫處，不舍地摩挲，“你過得好嗎？有沒有喝孟婆湯啊？你還會記得我吧，我是䉪䉪，你最淘氣的、最不乖的妹妹。你走了之後，媽媽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好，爸爸帶她去度假了，還會給我發照片，你要看看嗎？”
掏出手機，她打開圖片，一張一張翻給虞煜看。“這是香格里拉，媽媽和爸爸去爬了梅里雪山，兩個人買了好幾罐氧氣，還說不服老真不行，連旅游都喘不過氣來。真是太可愛了，連高反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老了。”
虞䉪笑著，把照片放大。
虞金山和馬雁紅穿著厚厚的登山服，站在木柵欄邊，伸出雙臂，笑得十分開心。
“媽媽終于笑了，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她笑了。”
虞䉪哽咽了一下，翻到了下一張。“這是在稻城亞丁，我發現爸媽特別喜歡看自然景色，在雲南和四川呆了有一個星期，傳回來的幾乎都是山水的照片。”
“哥哥，龐澤生已經進《灰空》的組了，網上為此，很多大V和公眾號開始轉發有關抑郁癥的文章。他們又提到了你，真討厭，為什麼總拿你當例子呢。不過能夠讓更多人認識到這種心理疾病，也是一種好事。”
“如果能夠在萌芽階段就扼殺了，那該有多好。可惜很多人不知道什麼是抑郁癥，他們總以為抑郁癥就是心情不好，心眼小，找病自己作。那是他們無知，這是一種疾病，不是打一頓罵一頓就能治好的，就算是吃藥，也治不了根。你看，我研究的多透徹，要是早明白多好啊，是不是能夠幫到你了，你就不會走了？”
虞䉪指尖碾著花瓣，入神地自言自語︰“我也好累啊，這世界太復雜了，我小心翼翼地活著，還是被人算計了。是我太傻了嗎？輕易相信一個人，對了，哥，龐澤生來找我了，我是接受還是拒絕呢，說實話，我還是對他……”這時候，一陣風吹來，虞䉪披散的長發被風吹亂，擋住了她的視線。
這是回應嗎？
虞䉪扶住虞煜墓前的花，把它重新擺正。
天氣很晴好，這風來得莫名其妙，又是驟停。
“你不同意？”虞䉪摸上虞煜的照片，“你還是沒有原諒他是嗎？其實我也很糾結，覺他忽遠忽近的，不知道他的突然出現是好還是壞。我現在好亂，哥，我該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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