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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師傅心里犯嘀咕。
湯權卻心頭喜悅。
而聞青已經坐上了回縣城的公交車,半個小時後,到了肖姨裁縫店。
肖姨裁縫店內人來人往,十分忙碌。
“肖姨。”聞青喊一聲。
肖姨得空抬起頭來︰“咦,聞青你回來了。”
“嗯。”聞青見肖姨又是賣布料,又是賣鞋,又是縫衣裳的,二話不說上前幫忙。
等到客人漸漸稀少,聞青提出︰“肖姨,咱們店再招個人吧?”
“招人?”肖姨納罕,忙是忙了點,但都不是急件,又不是忙不過來,再說農閑的時候姚世玲不就過來了嗎?
“嗯。”聞青點頭︰“招個年紀和我差不多的,肖姨,你覺得修鞋大爺的孫女寶紅怎麼樣?”
“寶紅不會做衣裳啊?”肖姨說。
聞青笑著說︰“但是她長得討喜,人也機靈,會看眼色,這不就夠了?”
“可是……”
“肖姨,我想從制衣廠里,拿些衣裳在店里賣。”聞青說︰“搭配著我做的鞋子來賣。”
“賣衣裳?”肖姨立刻反對︰“賣衣裳肯定不行,現在大家伙都是買布做衣裳,根本沒幾個人直接買衣裳的,再說了,尺寸不一樣,誰會要,肯定賣不出去。”
聞青笑了,過去確實如此,家家戶戶都是拿布料做衣裳,成品衣裳少,但是隨著整個國家的發展,生活水平的提高,大家對穿、戴、用不再拘泥本質屬性,漸漸開始追求美觀,甚至一些商品達到供不應求的地步。
聞青別的行業不太懂,但是這一行,她要搶佔先機,至少可以讓媽媽和弟弟衣食無憂。
“肖姨,相信我,肯定可以賣出去。我們可以先拿貨二十件,試試看。”聞青說。
肖姨雖然不情願,但是既然聞青說了,她也只好試試看。
招修鞋大爺的孫女寶紅的事兒,就這麼敲定。
聞青同肖姨說了寶紅的工作內容之後,招人的事兒,就交給肖姨去和修鞋大爺說去。並且聞青向肖姨說明,自己最近三天不會到縣城來。
肖姨納罕地問︰“家里出什麼事兒了嗎?”
聞青說︰“沒什麼事兒,就是家里要種玉米,種紅薯,挺忙的,我就幫幫忙,平時也做做飯。”
“種地這事兒就是忙人,行,你忙,這店我看著,你放心。”肖姨笑著說。
聞青點點頭︰“謝謝肖姨。”接著便離開肖姨裁縫店,向大土路走。
走了半個小時,走到了水灣村。不過,她沒有繞路從修鞋匠那里走,而是直接從村東頭王嬸家門口走。
之前路口樹蔭下,總會有三三兩兩的鄰居乘涼,今天空無一人,這點聞青絲毫不意外,麥秸垛都被燒了,誰還有閑心乘涼說閑話。
聞青從王嬸家門口路過,余光一瞥,王嬸的院子里空蕩蕩的,但是可以听到院里傳來一聲聲的哭聲。
聞青步子沒停,直接回了自家院子。
尚未進院子,鄰居周大姐便從院子來出來,抬頭一見聞青,客客氣氣地說︰“聞青下工回來了?”
“周大姐好。”聞青笑著應一聲。
周大姐說了幾句客氣的話,便回了自己家。
聞青進院子,就見姚世玲正坐在院子里捋紅薯秧子,一撮撮青色秧子,下面都帶著一團泥土,而後姚世玲將它們一一碼在竹筐里。
“媽。”聞青喊一聲。
姚世玲抬頭,隨即露出笑容︰“聞青回來了。”
“嗯。”聞青走上前,就著周大姐坐過的凳子,坐在姚世玲身邊,伸手就抓地上的紅薯秧子。
姚世玲伸手阻攔︰“你別踫,都是泥土,我自己來就行了。”
“沒事兒。”聞青伸手就拿了一把,學著姚世玲的樣子,像模像樣的,聞青問︰“怎麼現在還有紅薯秧子?”
“這是春天放著地窖里的紅薯放的苗子,現在種,回頭冬天的時候,麥子不夠吃,紅薯、玉米磨成粉,可以接濟一下,挺到下一茬麥子。”姚世玲說。
聞青低頭捋紅薯秧子,再碼到竹筐里,听著姚世玲說這些生活中的小事兒,這是她上輩子都沒有听過的,倍感親切,然後問︰“媽,周大姐來這兒干什麼?”
“向我們借紅薯秧子種紅薯。”
“他們家沒有?”
“有,都被烤死了。”
“怎麼被烤死的?”聞青疑惑地問。
姚世玲看著聞青說︰“你忘了,昨天失火。”
聞青這才想起來。
“周大姐家的地窖挖的淺,又貼著內院牆根,麥秸垛在外牆根,這一燒,硬生生烤著地窖,紅薯秧子全烤死了!”姚世玲說︰“這不,馬上就要種麥茬紅薯,沒有秧子,只好來我這兒討,幸好我春天的時候弄的多。”
聞青听後,連連點頭,然後問︰“周大姐損失這麼多,王嬸沒打算賠?”
姚世玲一听聞青說王嬸,連忙向院外看,然後小聲說︰“賠什麼?今天早上她跑去村長家鬧,說是二虎子沒點麥秸垛,大風刮的。”
“噗嗤。”聞青沒忍住,笑出來︰“這都可以?”
姚世玲說︰“還不止,說是自己家損失嚴重,想讓村長打個報告給上頭,說自己家是困難戶,希望上頭救濟半年。”
“村長怎麼說?”
“村長說,這都救濟,國家把糧倉開了都不夠吃。”
“那是。”聞青應著。
姚世玲站起身來,又拎了一個空竹筐繼續碼紅薯秧子︰“早上在村長家吃了癟,上午又跑到二隊隊長家,隊長性子可比村長強硬多了,直把他們夫妻兩罵的狗血淋頭,王嬸哭喊了好一陣子。村長讓他們賠我們六七家麥秸垛的損失,王嬸拍著大腿說,是大風刮的火把麥秸垛給燒了,跟他們家沒關系,要賠就讓老天賠。”
聞青听過直想翻白眼,這理由虧的王嬸能想到。
“下午的時候,種玉米的,種紅薯的都從地里回來了。王大和王嬸看到了,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兩畝地是空著的,但是他們家的玉米種全燒沒了,紅薯也沒有。于是就向鄰居借啊,沒想到沒有一個人願意借給他們,都說自己剛夠種,沒有多余的。
王大王嬸著急啊,總不能種豆子,豆子產量低,玉米紅薯產量高,麥子吃完,玉米、紅薯還能頂一段時間,豆子又不能吃多久。王大王嬸把一村子的人都借遍了,沒有一家願意借給他們。”
“是他們自己作的。”聞青問︰“借咱們家了嗎?”
姚世玲︰“那倒沒有,估計也沒臉借。”
“也不一定。”聞青若有所思地說。
正在這時,聞亮背著一捆草回來,身後跟著滿頭大汗的聞朋。
“大姐!”聞朋極其熱情地跑過來。
“姐,你回來了。”聞亮說一聲,背著草就往牛棚去。
聞朋捧著一個草帽,興沖沖地過來︰“大姐,你看我捉了好多爬拉猴。”爬拉猴又叫蟬猴,是知了的前身,生長在土里,破土之後,爬到樹上,蛻掉殼,變成知了。這個殼叫知了殼,也叫爬拉猴殼。聞朋特別愛瞅著地面,一看有個小洞就用手戳,戳開了可能就是一只爬拉猴,爬拉猴殼可以入中藥,每年都有人來收爬拉猴殼,听聞朋說是四十塊錢一斤,但是撿爬拉猴殼撿了兩年,也沒有到一斤。
“怎麼這麼多?”聞青問。
聞朋說︰“今天小樹林那邊下雨了,它們都爬出來了,我就捉到了。”
“不干正事。”姚世玲說聞朋。
聞青笑著︰“媽,這可是填飽肚子的大事。”然後問聞朋︰“想不想吃油爆爬拉猴?”
“想!”聞朋最愛的就是吃。
“好。”聞青站起來,接過一草帽的爬拉猴說︰“媽,我現在去做飯了。”
“媽,我去燒火。”聞朋緊跟著聞青。
當晚,聞青就做了油爆爬拉猴,辣椒炒豆醬,玉米仁稀飯和粗面餅。
油爆爬拉猴噴香撲鼻,才端到院子里飯桌上,就引來鄰居們的圍觀。
“聞家的,你這是吃的啥啊?這麼香?”
“可真香啊。”
“……”
姚世玲這次沒有關起門來吃,也沒有讓聞亮、聞朋收起來,畢竟爬拉猴不是什麼稀罕物,于是大大方方地說︰“是聞朋白天捉的幾只爬拉猴,聞青就給炒一炒了。”
“爬拉猴也能炒著吃?”
姚世玲說︰“當然可以了。”于是就挑了兩個給鄰居們嘗嘗,鄰居們稱贊之後說︰“這爬拉猴費了不少油吧?好吃就好吃,就是它太吃油了,一頓夠炒蔬菜炒兩天的吧。”
姚世玲笑著說︰“聞青做的飯,不知道省。”
聞朋坐在桌前撇嘴不悅。
聞青伸手去擰他的臉蛋,鄰居有好有壞,處的壞了就像王嬸那樣,處處找你茬。處的好了,勝似親戚。聞青有心讓姚世玲處幾個勝似親戚的鄰居,這樣她去市里上高中了,對家里也放心很多。所以,並不抗拒她們來串門。
“你們再吃兩個吧。”姚世玲說。
“不了不了,花了老多油爆的了,你們自己吃吧。”鄰居說。
姚世玲熱情地又塞了兩個給鄰居,這一來二去鄰居就和姚世玲聊上了,聞青喝著稀飯在一旁听著。
鄰居說的就是王嬸的事兒,說是王嬸又在家哭了,因為沒錢買玉米種、紅薯秧子,村里人見他們家人太孬了,都故意不借給他們。王嬸是急哭的。
“活該!”聞朋小聲說。
聞青瞪了他一眼,他連忙噤聲。
一頓飯都在听小道消息中渡過的,晚上做鞋的時候,姚世玲就說︰“王嬸作惡的時候,看著讓人討厭,可憐起來還挺讓人同情的。這兩畝地要荒一年嗎?”
姚世玲嘆息一聲又一聲。
聞青完全沒有反應,食指上套著頂針認真地做鞋子。
姚世玲納悶地問︰“聞青,你心里咋想的?”
聞青︰“什麼咋想的,他們荒地跟我有什麼關系,難不成我還把家里的玉米籽扛送給他們嗎?再說救急不救窮,念你升米恩記你斗仇,媽,咱不急,等著吧。”
第二天早上,聞青沒去縣城,令姚世玲、聞亮、聞朋極為驚訝。
“大姐,你咋不上賺錢了?”聞朋問。
聞青說︰“我休息兩天,和你們一起種地。”
“肖姨答應了嗎?”姚世玲問。
“答應了。”
“那就好。”姚世玲沒有反對。
于是,一家四口牽著牛,牛背上搭著麻袋、竹筐、玉米籽、紅薯秧子、水、饅頭、豆醬、鐮刀等,浩浩蕩蕩地從村東頭走過,向東地去,路上遇見不少鄰居,鄰居們也都客客氣氣打招呼。
“去種玉米啊?”
“得種一天吧?”
“聞朋好像吃胖了!”
“……”
姚世玲一一笑著應著。
不知是前天失火事件的輿論傳播,還是村長、隊長的態度,疑惑是昨天的幾撮紅薯秧子和幾只油爆爬拉猴的余溫,總之,如今村里人看待聞青一家的眼光十分不同,以前是戒備、探究與看笑話,現在就是友好、羨慕與贊同。
“你們看,聞青家竹筐都是玉米籽和紅薯秧子。”
“可不是嘛,我家的紅薯秧子就是借姚世玲的,姚世玲這人真不錯,一開口,她就借的。以前我一直以為她是窮講究,傲氣,現在看看還挺平和的。”
“昨天我去她家,她給我幾只油爆爬拉猴吃,那油放的,油汪汪的。”
“你不知道嗎?聞青在縣城一個月工錢十塊錢呢,吃得起油。”
“……”
鄰居們這麼說著,話就傳到了王嬸耳中。
王嬸轉頭進房找王大︰“虎子他爸,你听說嗎?聞青家有好多沒用完的玉米籽和紅薯秧子,要不咱去借點,反正一畝地也用不了多少種子。”
王大當即板起臉色呵斥道︰“你去借啊,你都忘了你是怎麼罵人家的,你看她們借不借給你,別讓人把唾沫吐到你臉上了!不要點臉皮!”
“那咋辦?咱們兩畝地不要了?”
“怎麼要?上哪兒找種子!”
王嬸轉身︰“我去山灣村借借看去。”說著王嬸就往山灣村走,山灣村有幾個她小時候的玩伴,想著肯定可以借著的。
王大愁眉苦臉地坐在房內。
與此同時,聞青一家正在地頭整工具,開始拋坑種紅薯秧子。
姚世玲拿鋤頭鋤地,聞青、聞亮蹲在地邊種紅薯秧子。
聞朋則牽著牛兒,在小溝渠邊讓牛兒吃草︰“媽,王嬸往山灣村去了。”
聞青抬眸看一眼,王嬸下巴昂著,往山灣村去,看也不看聞青家一眼。
“放你的牛。”聞亮斥聞朋一句,然後安心種紅薯秧子。
一直種到晌午,五分地種完畢。
聞青一家四口,坐在地頭樹蔭下吃饅頭蘸豆醬,牛兒臥在一旁眯著眼楮睡覺。
微風吹著,青草清香,非但不覺得熱,反而十分舒適、愜意。
聞朋啃著饅頭到處看著,看有沒有鳥,有沒有知了殼,突然又說一句︰“媽,王嬸從山灣村回來了,咋這麼早回來,她咋不在山灣村吃了飯再回來呢。”
“朋朋,你話真多。”聞亮說聞朋。
聞朋反駁︰“二哥,我都一上午沒說話了,我咋話多了?”
聞亮沒理他。
聞青笑著摸聞朋的腦袋,然後抬眸看王嬸,早上王嬸是昂著下巴兩手空空走的,現在是低著頭兩手空空回來的,像是受了什麼委屈,垂著頭抹了一把眼淚,然後急步往家走。
聞青看向姚世玲。
姚世玲看向聞青。
母女倆面面相覷,心照不宣。
下午一家四口種了玉米回村子時,听說王大和王嬸不但吵架了,還打起來了。隊長來勸架,勸好了之後,夫妻兩向隊長借玉米籽和紅薯秧子,隊長哪里有這些,自己家都窮的揭不開鍋了,哪有多余的借出去。
後來隊長實在看不下去王嬸的兩畝地荒著,要借豆子給他們倆種,王嬸哭著說︰“豆子產量低,我們家沒面吃啊。”
隊長就問誰家有紅薯秧子和玉米籽,大部分人家是真的沒有,小部分人家是有了也留著自己家吃的,再有幾戶是怕借給王嬸,王嬸不還了。
因此,最後王嬸家仍舊一無所獲。
等到晚上時,村東頭又傳來二虎子的哭聲。
“王嬸又打二虎子了。”姚世玲說。
聞青自顧自地剪布︰“我听到了。”
姚世玲猶豫一會兒︰“聞青,要不我把咱家那幾棒子玉米、一竹筐紅薯秧子交給隊長,讓隊長交給王嬸家,不能讓兩畝地荒著啊。交給隊長,也不怕他們不還。”
聞青反問︰“憑什麼?我又不是觀音菩薩,罵了我的人,燒了我的麥秸垛,不說賠償還說是大風刮著火的,都這樣了,我還把糧食借給她,我有病啊。”
“咦,你這小姑娘怎麼這麼說話。”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聞青笑著反問。
姚世玲無話可說,聞青說的是對的,但姚世玲就是心軟。
聞青開始悠悠地哼起小曲子來。
姚世玲︰“……”姚世玲不知不覺間,就把聞青當了一家之主,聞青說不借,她也沒有主動。
就這樣又過了一天,下起雨來,水灣村的村民都樂呵極了,紛紛表示這雨下的好,下的及時,這下不但豆子漲勢好,玉米、紅薯都會多產點貨出來。
不少村民湊著一起說叨盤算著能收多少斤玉米和紅薯,很是開心。
只有王大王嬸一臉愁苦的看著雨,直到又一天雨停了。
王嬸在自家門口來回晃悠,晃悠不下半個小時,最終邁出了步子,走到聞家的院子,站在院門口,站了一會兒又折返回去,接著又跑到聞家院門口,來回數趟,終于鼓足勇氣,正準備拍木門時,突然听一個喇叭聲,王嬸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一輛黑色小汽車從村東頭慢慢開進來。
“這是誰家的小汽車啊?”
“媽!我看見小汽車了!”
“哎喲喂,是小汽車啊,我還是頭一回見呢。”
“……”
村里的人紛紛從自家院里、房里走出來觀摩小汽車,只見小汽車直直地駛向聞家院門口,眾人還未反映過來,車門打開,一串鞭炮被扔出來, 里啪啦地炸起來。
王嬸駭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她又利索地跑起來。
“這是干啥啊。”
“這誰啊。”
“喲,汽車停到聞青家了!”
“停聞青家干嗎?”
“……”
水灣村的村民們幾乎全員出動,一瞬間都涌到了聞青家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