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漪離京並未大肆宣揚,因而六十名侍衛分散離城,她並沒有坐馬車,而是選擇騎馬,雖然騎術算不得上佳,但也沒有拖了後腿。
只是這具身體畢竟嬌貴,一天下來雙腿內側就被磨得紅腫,下馬時雙腿直打顫,隨行侍衛俱是擔心地看過來,侍衛首領周景明原本想要攙扶她一把,靠近了才想到她的身份,又僵在原地,只能擔心地說道,“王妃娘娘,您乃千金貴體,吃不消馬背上的勞頓,還是坐馬車吧。”
自從出了京城後就一直在趕路,午膳也是在馬背上簡單地啃了一點干糧,王妃能夠一聲不吭地忍下來,所有的侍衛既是吃驚又是敬佩,他們這些大男人都有些受不住,更別說看起來嬌生慣養的王妃了。
原本他們還在心中嘀咕王妃的任性,現在都心生感慨,王妃與王爺鶼鰈情深,生死不移,能夠千里奔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顧清漪並不知侍衛們的想法,強撐著沒有癱軟下來,緩步在駐扎的篝火旁坐下,緩緩道,“不用,王爺生死未知,疾行為要,我能撐得住。”
馬車雖然方便,但是行走太慢了,她現在一刻也等不得,恨不得立馬就飛到慶寧府,打探秦王的消息。
主僕有別,眾人即便擔心王妃的身體吃不消,但也左右不了她的決定,只好互相商量著放緩速度,好讓王妃不要那麼辛苦。
白日里吃了干糧,這會兒駐扎便有侍衛打獵燒烤,顧清漪吃了一只兔腿便飽了,靠在樹干上閉目休息,只是她的身體疲憊至極,腦海中的思緒卻紛紛擾擾無法停歇,怎麼也睡不過去——她掛念小團子,也擔心秦王,使得她的心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明日還需要趕路,不充分休息是不行的,顧清漪只能強迫自己放空思緒,慢慢地便有倦意襲來,終于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還未亮,所有人都醒了過來,顧清漪腰酸背痛,大腿內側痛得愈發厲害了,只是她並非表露出來,如廁時偷偷擦了藥膏,繼續上馬趕路。她能夠察覺到侍衛們放緩了速度,但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真的像第一天那樣,她有可能支撐不下來。
幾天過去,距離慶寧府越近,顧清漪的心情就越焦躁不安,前頭的周景明突然停下來,她立馬就皺起眉頭,“怎麼停下來了?”
周景明的視線掠過前方的峽谷,回頭與顧清漪說道,“王妃娘娘,此處地形險峻,最適合埋伏,為了安全起見,您請進入隊伍中間,我們疾行穿過峽谷。”
顧清漪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峽谷的不對勁,太安靜了,連鳥雀的聲音都微不可聞,說明峽谷極有可能有問題,但此路是必經之地,他們必須要通過的。
秦王失蹤的消息人盡皆知,以太子對秦王府的敵意,肯定不會任由秦王府的人馬前往慶寧府支援,他們一群人一路趕往慶寧府肯定會引起東宮的注意力,若是對方想要動手,此處絕對是個最佳地理位置。
她神色漸漸凝重,前所未有地戒備起來,拉緊了韁繩,“走!”
隨著整齊的馬鞭聲落下,群馬嘶鳴,齊齊朝著峽谷奔去,前半段一直沒有問題,眾人卻絲毫不敢放松,一直暗暗警惕,果然,等到半道時忽然有呼嘯聲響起,顧清漪看到峽谷兩邊有弓箭射來,連忙大喊,“小心!”
侍衛們的反應比她更快,齊齊拔劍抵擋來箭,一撥暗箭停下,便有蒙面黑衣人從掩體後沖出,齊齊朝著顧清漪等人殺來。
黑衣人人數眾多,周景明等人根本不戀戰,且戰且走,只是黑衣人看穿他們的意圖,專門攻擊他們坐騎,慢慢地把他們拖了下來。
顧清漪被侍衛們掩護在中間,並沒有能夠破開防御的落網之魚傷到她,因此她最為安全,憑借著和秦王學來的功夫靈活走動,幫助侍衛們對付黑衣人,倒也減了不少壓力。
然而峽谷兩壁還有埋伏的弓箭手,配合著偷襲的黑衣人放冷箭,著實讓不少侍衛墜馬受傷,情況漸漸不利,周景明暗道不好,連聲道,“不可戀戰,快救人離開此地。”
墜馬的侍衛被其他人救起來共騎,眾人齊心協力地突破重圍,眼看著就要離開峽谷,黑衣人的攻擊愈發凌厲,有人冷聲命令著,“不能讓他們離開,一個不留!”
刀光劍影,交錯不絕,侍衛們估計不下,顧清漪難免也暴露在黑衣人們的劍光之下,只是她並非吳下阿蒙,雖然不能與對方匹敵,抵擋躲避還是可以的。
只是對方人多勢眾,侍衛們又受了傷,情況越來越不利,就在此刻,山上突然沖下一群人,他們都是成年男子,穿著粗布麻衣,手上拿著簡陋的武器,看起來不是良民,像是落草為寇的土匪。
顧清漪心中咯 了一下,前有狼後有虎,這下真的是陷入兩難之地了。
那群劫匪也是狡猾,看到他們兩撥人互斗,根本沒有插手的意思,反而作壁上觀,似乎有坐收漁翁之利的意思。
顧清漪心思急轉,高聲喊道,“各位壯士,我們被賊人追殺,懇請各位幫忙退敵,事後必定有重謝。”
黑衣人也不甘示弱地威脅道,“我勸你們不要多管閑事,現在早早退去,不然我們連你們都殺了。”
土匪們無動于衷地站在原地,似乎沒有偏幫的意思,顧清漪看著應對越來越艱難的侍衛們,臉色越來越沉,找這種形勢下去,即便他們穿越峽谷,但在重傷在身的情勢下,依舊無法逃脫暗中人的緊追不舍。
就在這時,有人忽然喊道,“大當家的,我認出來了,隊伍中間那位娘子,就是我們的恩人。”
顧清漪一路上都穿著低調的騎裝,鬢發上並沒有裝飾釵環,但是明眼人一看都認得出她是女子,只是這些天來一直都風餐露宿,日夜兼程,她看起來消瘦又憔悴,再也沒有當貴婦人時的光彩照人,一時讓人認不出來。
她一個女子拋頭露面,被黑衣人刺殺也不見懼色,反而能夠出手對敵,實在是稀奇,讓人忍不住多瞧了幾眼,于是就被人認出來了。
奇怪的是,認出她的卻是土匪中的人。
土匪首領是一個滿臉胡絡腮的壯漢,聞言看了說話人一眼,“什麼恩人?說清楚一點。”
方才那道聲音繼續說道,“大當家的,前陣子我和我婆娘孩子一起去了京城,在京城門外被官兵攔了下來,當時我婆娘餓得沒奶水了,兒子也生了病,是一個貴夫人施舍了飯食,我家婆娘才撐了下來,那位貴夫人,就是這位娘子……對了,我記得當時秦王來接她,她,她似乎是秦王妃!”
土匪們一陣嘩然,似乎因為秦王二字,看向顧清漪的目光就變得不同。
“原來是秦王妃。”胡絡腮壯漢連忙抄起了武器,銅鈴大的眼楮露出凶光,“兄弟們,這群藏頭露尾的小人刺殺秦王妃,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都給我上,把這群龜孫子給我殺了!”
“是!”
原本還作壁上觀的土匪們呼啦啦地沖入戰場,原本僵持的局面瞬間往一邊倒,黑衣人們被打個措手不及,氣急敗壞地對著土匪們威脅道,“你們這群刁民,奉勸你們不要多管閑事,不然我們主子日後鏟平你們這座山頭,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我呸,我吳三也不是被嚇大,管你們什麼主子,先把你們這群孫子滅了再說!”
說著掄起手上的大錘子,虎虎生威地舞起來,一錘一個蒙面人,勇武非常,竟是比王府和侯府的侍衛還要厲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