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危機感襲來,顧清漪忽而汗毛直豎,本能地往後右側避退,余光中看見寒光一閃而過,一縷烏黑地頭發便被割斷,飄然而落。
梆。
箭矢破空而過,直接扎入後面的木桌上,足足有三寸深。顧清漪已經大汗淋灕,手腳酸軟,若不是她閃避不及時,此時被箭矢射穿的就是她的脖子。
“王妃!”
驚呼和尖叫聲驟然響起,兩名侍衛連忙護在顧清漪身邊,警惕地看著四周,然而黑夜昏暗,周圍又是慌亂地人群,根本不知道刺客藏在何處。
正在四處搜尋著,兩人眼楮忽而一亮,“王爺回來了!”
驚魂未定的顧清漪連忙看去,果然看到從遠處返回的秦王,只見他衣襟凌亂,鬢發微散,臉上還沾著不少漆黑的痕跡,看起來格外狼狽,但是沒人會嘲笑他,因為有不少人看到他救人救火的場景,心里有的只尊崇和敬佩。
他所到之處百姓紛紛避讓,眼看著就要回到顧清漪身邊,變故再次發生,藏在人群中地刺客紛紛跳出來,一撥去圍截秦王,一撥朝著顧清漪刺來!
“王妃,小心!”
秦王看到這一幕,瞳孔驟然一縮,拔出佩劍便擋下刺客地攻擊,同時吩咐著身邊的侍衛,“保護王妃!”
原先被顧清漪派去尋找秦王的侍衛都跟隨在他身邊,領命之後便分出一半人保護秦王,一半人逆流而上,匆忙趕去救援。秦王被涌上的刺客包圍,他勇武非凡,手中利劍反手一刺,便有腥熱地血液噴灑而出,面前的刺客當場死亡,其他刺客非但不懼,反而像是發了瘋一般纏斗上來,似乎不殺他不善罷甘休。
秦王眼中泛著徹骨的寒意,手中劍被他揮舞成密密麻麻的光影,血液四處飛濺,他的臉上、衣裳上都佔滿了血,臉色陰沉恐怖,像是從地獄走出地煞神。
因為急著趕去救顧清漪,秦王並不戀戰,但是總有黑衣人前赴後繼地攻擊過來,他不得不出手應對,如此便耽擱了時間。看著不遠處地顧清漪,他眼中閃過一抹急切之色,下手愈發狠厲起來。
黑衣人來勢洶洶,侍衛根本無法抵擋,連忙護著顧清漪迅速後撤,然而顧清漪根本跑不快,黑衣人很快就追上來,侍衛不得不提劍抵擋,雙方迅速地纏斗在一起。
眼看著兩名侍衛受傷慘重,漸漸不支,好在被秦王吩咐前來救援地一半侍衛及時趕到,緩解了兩人的壓力,顧清漪也暫時安全下來。
驚魂未定地顧清漪並沒有注意到,有一名黑衣刺客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開侍衛的防御,舉起大刀朝她砍來!顧清漪只見白芒一閃,抬頭便看到寒光閃爍地白刃,瞳孔驟然一縮,下意識地抱住小腹蹲下來,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而是傳來刀劍踫撞地鏗鏘聲,她連忙抬頭一看,原來是秦王趕到了。
那名刺客瞬間變為秦王的劍下亡魂,秦王焦急地把顧清漪抱起來,上下打量著她,“王妃,你沒事吧?”
顧清漪渾身無力地趴在秦王身上,心髒砰砰砰地劇烈跳動,腦海一片空白,許久才意識到秦王在問話,勉強回道,“我沒事。”
驚懼慌張之下,她連謙稱都忘了,但是這個時候也沒人注意這個問題就是了。
懷抱中的身體隱隱顫抖,她的臉上也毫無血色,秦王眼中閃過一抹憐惜之色,“別怕,有本王在。”
這時候金吾衛姍姍來遲,原本勢均力敵的局勢終于有了變化,刺客終于落于下風,開始且戰且退,秦王看出他們的意圖,眉眼中冰寒,“拿下他們!”
秦王府侍衛和金吾衛連忙圍堵,然而對方早有準備,掏出一個煙霧彈往地上一丟,彩色的硝煙瞬間彌漫,秦王連忙抱著顧清漪背對煙霧彈,等到彩霧散去時,哪里還有什麼刺客的身影。
侍衛們噗通地跪了下來,“屬下有罪,讓刺客逃脫了。”
秦王一臉肅殺,“把尸體都帶回去。”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敢對秦王府動手。
侍衛們領命下去收拾尸體,金吾衛疏散百姓,秦王低頭看著驚魂未定的顧清漪,輕輕地在她後背拍著,“沒事了,別怕。”
大街上都是鮮血和尸體,百姓們的哭喊和尖叫嘈雜不堪,顧清漪腦袋一陣又一陣地刺痛,濃郁的血腥味更是讓她有嘔吐地欲望,但她還是忍住了,把腦袋埋在秦王胸口,緊緊地抱住他,似乎能夠從他身上吸取力量似的。
這麼一抱就讓她察覺到不對勁,觸手溫熱濕粘,熟悉的觸覺讓她瞬間回過神來,連忙問道,“王爺,你受傷了?”
秦王身上滿是血腥味,臉上、衣裳上都是血,顧清漪一直以為是刺客的,只是他從那麼多刺客中突破重圍,又怎麼可能安然無恙呢?她連忙松開秦王的懷抱轉身過去,發現他後背有一道深深的刀傷,血肉翻卷,鮮血直冒,看起來觸目驚心。
顧清漪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秦王原本要替她擦去眼淚,只是他手上都是血,很快就縮了回來,道,“本王沒事,現在安全了,咱們先回府。”
他的眉頭都不見皺一下,聲音也平緩至極,仿佛受傷的不是他一般。
顧清漪連忙擦干眼淚,卯足力氣從裙擺一撕,對著秦王說道,“等等,你的傷口一直在流血,我先簡單地包扎一下,不然會失血過多的。”
現在街上這麼亂,距離秦王府還有一段距離,若是留著背後的傷口不處理是行不通的。秦王見她眉眼堅毅,一臉堅持,反對地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一回生二回熟,顧清漪已經踮起腳尖替他包扎傷口,纏繞了一圈又一圈後才緊緊地包扎住,看著漸漸把錦帛浸濕地血液,顧清漪擰了擰眉頭,“咱們回府。”
還是得讓周大夫處理的。
秦王並沒有反對,然而就在這時,不知躲在何處的呼延華突然跑了出來,一下子就沖入秦王懷中,緊緊地抱著他哭道,“王爺,您終于來了,好多刺客,我好怕。”
秦王因為受傷的緣故,身體反應不靈敏,就這麼被呼延華抱住了,他才緩和的臉色驟然冷凝,伸手把呼延華推開,“公主請自重。”
顧清漪看著秦王的傷口因為用力而流得更歡的血液,臉色也不高興,拉著秦王轉身就走。消失許久的封鳴駕馭著馬車出現在他們面前,看到渾身是血的秦王,他臉色一變,“屬下救駕來遲,請王爺責罰。”
秦王擺手讓他起來,把顧清漪抱上了馬車,顧清漪擔心得不行,又不敢掙扎,上了馬車才責備道,“妾身自會上來,王爺都受傷了,怎麼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錦帛已經被鮮血染紅,顧清漪連忙從車廂中找出備用的金瘡藥和干淨的繃帶,重新替他包扎了一遍,不放心地囑咐道,“王爺不可再使力了。”
秦王看著她忙上忙下,眸色幽深,他拿來干淨的帕子替顧清漪擦拭臉上沾染的污漬,聲音低沉,“王妃是在擔心本王嗎?”
顧清漪微微一頓,“是。”
“為什麼?”
秦王的黑眸深不見底,顧清漪一陣心悸,這時候小腹傳來地動靜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不知道是不是受驚的緣故,今晚的孩子格外鬧騰,在肚子里拳打腳踢叫囂著存在感,她連忙輕撫著小腹安撫孩子,一時顧不上回答秦王的問題了。
也許,她根本不知道從何回答。
秦王也顧不上追問,學著她的樣子輕撫著小腹,臉上不自覺地染上一抹憂色,“回府記得喝一碗安胎藥。”
這一次顧清漪並沒有拒絕,今晚受得刺激太大,她也怕孩子會受到影響。
興許是有爹娘的安慰,孩子漸漸消停下來,秦王見顧清漪額頭滲出冷汗,眉頭一皺,“是不是孩子踹疼你了?”
顧清漪搖頭,“我沒事,寶寶地力氣並不大,我緩緩就好。”
腹中的孩子並不活潑,很少會有胎動,偶爾才會動幾下,顧清漪倒是沒有什麼負擔,也只有方才踢踹得有些急,才第一次有了痛意。
只要孩子無礙,這都算不了什麼。
秦王忽而把她攬入懷中,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柔和,“王妃,辛苦你了。”
古往今來的男子都覺得妻子生兒孕女是本分,甚少會體諒妻子的艱辛,但是秦王不同,且不說他對顧清漪如何,但他對腹中孩子是真的疼愛,從她懷孕至今都關懷備至,細致周到,得知孩子能夠胎動後,時不時都要摸一下肚子與孩子打招呼,他可能不會是好夫君,但絕對是合格的父親。
顧清漪沒想到會從他口中得到一句辛苦,頓時愣了愣,心中百感交集,“這也是妾身地孩子,受點苦又算得了什麼呢。”
從開始的排斥到接受,最後母愛泛濫,這個世上,沒有人比她更愛這個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了。
她不停地在心底檢討著,從今以後已經要吸取教訓,再也不讓自己置于危險之地了。她受傷是小,若是傷害了孩子,這輩子怕是追悔莫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