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收攏了心,勸慰自己消解之前的疙瘩,放棄對甦澤的怨念。好好跟他過日子,好好撫養我們的孩子。
我們的生活,又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但我萬萬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婆婆陳滿香和小姑甦玉,早已拎著大包小包,再沒有任何知會的情況下,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一進家門,婆婆見我滿臉的錯愕,趕緊開口解釋︰“敏敏,是這樣的,我這不想著,你懷著孕,阿澤工作又忙,肯定沒時間照顧你。我在家也沒啥事,整天就打打麻將。就想著住過來,方便照顧你和阿澤。”
婆婆突如其來的示好和貼心,我自認為無福消受。前期,我們倆相處的並不愉快。在結婚頭兩年,婆婆就催著我們要孩子,可是我的肚皮卻遲遲沒有動靜。為此,我受盡了他們的冷眼和鄙夷,大年三十的晚上,婆婆當著小姑甦玉的面,在背後罵我是不會下蛋的母雞。當時的心碎和難堪,我到現在還記得。
眼下,我這母雞突然能下蛋了,就來獻殷勤了?
我心下冷哼,表面卻不動聲色,佯裝熱情,嘴角噙滿笑意,起身去飲水機處,端了兩杯水遞給她們︰“來,媽,小姑,你們先放下東西,喝杯水,休息一下。”
“媽,我覺得吧,您不用那麼費心,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再說了,不是還有甦澤呢!我保證把您的大孫子養的白白胖胖的。再說,我們這地兒位置小,只有一個房間,我怕委屈了您和小玉。”
婆婆的水,喝到一半,听到我話里話外的意思,表面處處在為她們著想,實際是在趕她們出去。嗆了一口水,臉當場就拉了下來,立馬怒了,當著我的面把玻璃杯往地上重重一摔,指著我的鼻子︰“好你個陸敏,我們辛辛苦苦的過來,想著你懷了孕,巴巴的過來照顧你,你倒想趕我們出去。我告訴你,你妄想,這是我兒子的房子,還輪不到你來放肆!”
我看著晶瑩剔透的玻璃杯,在地板強烈的撞擊下,瞬間支離玻碎,宛如一朵盛放的白蓮。
我萬萬沒想到,一句話,竟讓婆婆的反應如此激烈。
我一個孕婦,著實受到驚嚇,心里憤憤不平,卻只能紅著臉,梗著脖子急赤白咧的辯解︰“媽,我不是這個意思,您要過來住,我肯定歡迎,但是奈何房子小,統共也只有兩間房。”
“嫂子,你們住一間,我和媽住一間,正好。”
原本坐在沙發上,默不作聲的甦玉,此刻,突然開口。
我不知道,平時一向對我冷冷淡淡的甦玉,此刻,為何突然跟婆婆同氣連枝,來干涉我們的自由。那時候的我,已無暇去分辨。只知道,我的內心已經是翻天倒海,心里急的要命,我在拼命的想著說辭,如何心平氣和的,讓這對母女打消住在我家里的心思。
還沒有等我想到合適的說辭,我的丈夫,突然回來。
婆婆一瞅見甦澤回來,感覺瞬間有了靠山。還沒有等甦澤換好拖鞋,她不知道從哪里擠出來的眼淚,迎著甦澤,抹著淚就是一陣哭天搶地,剛才指著我鼻子罵的氣勢,此刻因著她兒子,頓時煙消雲散。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又開始上演苦情戲碼,先是罵自己命不好,早年死了老公。再罵兒子不孝,娶了個難纏的老婆。
甦澤剛進門,就看見,眼淚肆意,爬滿了他母親蒼老的臉,也慌了神,連鞋子都沒來得及換,就趕緊過來,扶著婆婆坐下︰〞媽,媽,你先別哭,怎麼了?這,這出了什麼事?“
婆婆一臉悲情的看著甦澤,抽抽噎噎的,手里拿著小手絹擦著,聲音哽咽,帶著濃烈的哭腔︰“小澤啊,我也是為了你們好啊,想著敏敏懷孕了,你上班也忙,怎麼照顧一個孕婦,我就想搬過來住,把你爸留下的那套小房子租出去,還能給我孫子掙點奶粉錢。但,你媳婦不同意。我都是為了誰啊,我只有你一個兒子,我還不是為了你們好。”
婆婆一說完,老公眼楮陰冷地,直直地看著我。他眼底,全身徹骨的寒意,我禁不住渾身打了一個冷戰。
“老公,你听我說……”
已不容許我有半分的辯解,他打斷我的話。
“好了,不用說了,媽也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你懷著孕呢,有媽為你分擔,我也放心些。”,他黑色的眼眸動了動,頃刻間轉為溫柔的凝視,“敏敏,我就一個媽,她不容易,就這樣定下來好嗎?”
看似是征求我的同意,可哪里有半分跟我商量的樣子。
我沒有搭腔,我的心里是一萬個不樂意不接受,可他們以為我默認了。
我的婆婆,眼見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剛才還淚如雨下,立馬滿眼歡喜,理直氣壯的拉著為她撐腰的兒子,喊著在一旁玩手機的甦玉,興沖沖地進房間收拾東西去了。
看著他們三人,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我感覺,我是個外人。
唯一與我血脈相連的,只有我肚子里的小寶貝。
我的心里,又涌起了一陣酸楚,沒來由的委屈。我感到,我的淚,又要不爭氣的流下來。
那時的我,雖然不喜歡婆婆,但內心始終心存希冀,就算她對我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我和甦澤也已成定局,更何況,我肚子里的還是他們甦家的骨頭,畢竟血濃于水。
但我做夢都沒想到,一點點矛盾的積累,摩擦,沒有讓雙方關系緩和,相反,愈演愈烈。老公對他們的縱容,我對他們的視若無睹,讓他們肆無忌憚,以至于我後來的生活苦不堪言。
剛開始,婆婆也真的一如她口中賢良淑德的模樣,在老公的面前,沒有絲毫怨言的為我們做飯洗衣,打掃衛生。在胎兒不穩定的日子,也沒有找過我任何不快。我天真的以為,她看在我肚子里孩兒的面子,拋棄以往的成見,開始與我重修婆媳關系。她這樣辛苦的操勞,我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為此,我內心還曾一度羞愧難當,覺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婆婆君子之腹。
在婆婆連續體貼入微的照顧下,我放松了警惕。我的丈夫,甦澤也一如既往的關心我體貼我。我真的感到,過往溫柔和甜蜜好像又回來了。
眼看著我月份漸漸大了,生理上也開始孕吐。
連著三天,我感覺體內的膽汁都要被吐出來了,渾身癱軟,白天上班更是力不從心。
這天清晨,我又捂著嘴沖向衛生間。甦澤看我這麼辛苦,自然十分心疼,他目光懇切的望著我,苦口婆心地勸“敏敏,要不你辭職吧,反正我的工資也夠花,我養你。”
在一旁的婆婆听甦澤勸我離職的話,渾濁的眼眸暗了暗,她的嘴巴蠕動著,像是要說些什麼。然而,她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我听到老公的話,我心頭一熱,這段時間他真是體貼入微,上下班接送,可謂是盡心盡力,周末又帶全家出去看電影,逛公園,我有一種錯覺,感覺又回到了剛剛談戀愛的時候。
說實話,有哪個男人能做到這樣,在看到妻子整天素面朝天,還有日漸走形的身材還能甘之如飴,對你恩愛如初。
我要再為之前的事情跟他鬧僵,給他擺臉色,就是我太小家子氣了。
我承認,我已經完全沉溺在他浪漫柔情的攻勢下了。
一個普通的女人,在完全沒有任何懷孕經歷,獨自無聲的承受著孕育生命的痛楚,又無人訴說,內心的孤獨足夠讓人想去依靠一個人。
我溫順的听從了甦澤的話,遞交了辭呈。單位領導見我離職,假意挽留了一下。我心里清楚,每日在辦公室與衛生間往返奔波,已經弄得眾人皆知。我們部門之前跟著我的一群人都紛紛臨陣倒戈。我能怨誰呢,競爭就是這麼殘酷!更何況,正是競爭部門經理的當頭。只有我們辦公室的小姑娘方雲得知我要辭職的噩耗,追到我的工位“陸敏姐,你真要辭職?”
我笑著點點頭。職場上陰謀奸詐者不計其數,難得遇到真心關心你的人。
甦澤得知我辭職,也很開心。男人嘛,都有點大男子主義,甦澤也一樣。當天晚上,他就給了我一張銀行卡,說有什麼要添置的隨時買。
我完全沒想到,就在我辭職之後,我的婆婆,終于,漏出了狐狸般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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