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離開網咖時,已經是晚上,他們幾個的晚飯就在網咖里叫了蹲豪華外賣對付過去了。
言小酒呵欠連天,謝長卿臉上也微有倦色。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紀柯由來時的萎靡不振變得精神百倍了起來,他還不打算走哪,反正這里24h營業,他就準備把VIP貴賓間給霸佔了。方才的豪華外賣,也是他掏的錢,主要是為了留下他們陪他一起消磨時間。畢竟,不用動腦子思考前程如何、怎麼解決那些亂七八糟的難題,沉迷于某種對自己無法帶來實際收益、只有短暫的快樂的娛樂活動,這種感覺還是挺爽的。
看到謝長卿眼下青影淡淡,言小酒立馬記起,他還是個傷員呢,昨晚睡得那麼晚,早上又一早被吵醒,還開了好久的車,又無怨無悔地陪著他們過來玩游戲。簡直是21世紀完美好哥們!
這麼想著,她看謝長卿的眼神就變得柔情似水了起來,甚至還帶著點老阿姨似的心疼。
“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十分體貼地表示,“你是不是很累了啊?疲勞駕駛會不會不太好?要不,我來開?”
謝長卿狐疑地看了眼她比自己還大的兩個黑眼圈,還有因為打呵欠被刺激出來的盈盈淚水,想了想,毅然搖頭。
“沒事,我們訓練時再累的情況都有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上晚報社會新聞的。”
這種帶著調侃的俏皮話,經他的口說出,卻讓人覺著無比認真。
車上只有兩個人,和白天時不一樣,少了個聒噪的紀旭,氣氛變得安靜。
有那麼一會,兩個人都沒出聲,一個默默地開著車,另一個也沒看手機,就只是靠在座椅頭枕上,讓自己享受這片刻的放松。也挺奇怪的,言小酒一點都不覺得尷尬,不像蹭某些同事、普通朋友的車,還得努力找話題暖場。
車內流淌著悠揚的音樂,像是甦格蘭風笛伴奏,有些像中世紀的復古調子,出奇地合她的口味。
只是這歌手唱的雖是英語,但口音著實有些難听懂,就跟听某種小眾印歐語一樣。就跟听沒有語言、或听不懂的小語種歌曲時一樣,這感覺也挺催眠的。再加上晚上外賣點多了,她也吃了不少,這會兒控制不住地昏昏欲睡起來。
為了不讓小伙子欣賞到自己放浪不羈的奔放睡姿,言小酒掙扎著睜開眼楮,動了動身子,又輕輕開口說話。
“話說,謝長卿同志,你今天算不算是曠課,哦不對,翹班?”
謝長卿同志一臉認真地糾正她︰“我已經跟教練請了假。所以,不算。”
她哦了一聲,隨口又問︰“那你們平時訓練期間怎麼休假的呀?肯定沒有跟我們這種雙休一樣的固定假期吧?”
像足球運動員這種,一般在賽季之間會有個漫長的休假期。但射箭又沒有可比性,這種運動十分注重穩定性,並不能靠短時間的集訓快速爆發提升,而且,好像也沒听說這一行有什麼賽季不賽季的。
“唔,一般沒有什麼規律的固定假期。我們都是跟比賽走,像射箭這一類的常規專項比賽,包括國內、國際,成人組大概一年有七八次吧,再加上幾年一度的全運會、亞運奧運,還有偶爾的邀請賽這種,一年平均下來也差不多。有的時候,比賽和比賽之間密集一點,那段時間就沒得休息,每天訓練完的時間就算假期。像國家隊那些前輩,趕上年初有比賽的,春節都不一定能休假,可能會在春節前提前半個月放幾天……”
不知道是不是沒睡好,今天謝長卿的聲線有點糯糯的,听起來特別可愛,就像一只糯米小團子,言小酒特別想捏上一把。
“唔,那你今年春節有假嗎?”她迷迷糊糊地問,心想,他們住的那麼近,到時候說不定還能去拜個年
謝長卿笑了下,“應該有的,我又不是國家隊的種子選手。你……”
剛好踫到紅燈,他踩下剎車,往右邊看去,只見言小酒已經沒了聲響,睡著十分香甜。
她的皮膚很白,故而襯得眼下那圈黑更是明顯,縴長的睫毛在那層青影上微微顫著,就像只在花叢中迷了路的小蝴蝶,不知該何去何從。
綠燈亮起,他很努力地輕踩油門,又將空調往下打,生怕她睡得不安穩。
言小酒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小區樓下,車子停在臨時停車位上,不知道停了多久,月亮都爬上中天了。
“唔?我怎麼睡著了?”剛睡醒的她聲音有些沙啞,有點孩子氣。“你怎麼不叫醒我呀?都這個點了,還讓我睡那麼久,一會晚上該睡不著了。”
謝長卿默默地開了車頂燈,低聲道︰“對不起。”
這可嚇了言小酒一跳,“沒事沒事,我就隨口說一下。誒,你怎麼停到里面來了,剛剛在小區門口讓我下車就好啦”
“我看你睡得香,所以……”
所以就一直等她自然醒嗎?
言小酒心里半是感動半是無語,決心下次好好教育下小伙子紳士風度不能太死板。
她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突然記起一件事。
“話說,你昨晚看醫生給開的藥,好像都還在我家吧?你等等,我上去給你拿!”
謝長卿還來不及攔她,她就風風火火地下了車,跑向電梯的方向。
他有點小小的憂傷,本來還想順便上去一趟的,這下可好。咳咳,他才不是有什麼非分之想,他只是,他只是想再見多多一面而已嘛!
就在這等待間隙,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喂,媽。恩,都挺好的,這幾天在G城。對,下個月有比賽。年前可能都在這邊待,恩,您不用擔心我。他我不清楚,中秋之後沒見過。對了,外婆怎麼樣,身體還好嗎?你們今年回來過年嗎?好……”
眼看言小酒的身影再次出現,他連忙找了個加訓夜跑的由頭掛了電話。
電話那頭,一個柔美的中年女子看了看手機上時間,算了算時間,心里很是納悶。都這個點還訓練,難道兒子最近新換了個魔鬼教練?
身旁的中年男子則哼哼兩聲,含糊著說了句什麼孩子長大了不要問那麼多之類的話。
所以說,知子莫如父,畢竟每個男人都是從那個階段走過來的。
謝長卿第一次跟父母說謊,心里很不自在,接過言小酒遞來的小袋子時,臉上還有些熱。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呀?”
不擅說謊的他脫口而出︰“今天太熱了!”
這句話剛說完,一陣冷風吹過,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言小酒也往風衣外套里縮了縮脖子,又看了眼對方身上那件薄薄的運動服,心里十分懷疑。
謝長卿木著一張臉,也看不出來有沒有在羞恥。
為了緩和這難言的尷尬,她只能笑眯眯道︰“年輕人身體素質就是好,身強力壯不怕冷,我這種老人家就不行了,一到冬天就想裹著棉被出門”
她本只想開個小玩笑,不想謝長卿仍是一副認真臉。
“你一點都不老,不要這樣說。而且,怕冷說明你氣血虛,你可以多吃點紅棗阿膠,石斛泡水也不錯,怕上火的話用參須泡水。”他絞盡腦汁地回憶著自己被強行灌輸的養生知識並且很有沖動打個電話回去給他家可愛的麻麻。
言小酒風中凌亂,“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養生知識?”
好好一個可以靠臉吃飯的小鮮肉跑去當運動員就算了,風華正茂居然沉迷于養生?他最愛的飲料該不會是保溫杯泡的枸杞菊花茶吧?
謝長卿一本正經道︰“我外公以前是老中醫,我媽很信這個,她就是傳說中的養生達人。”
她不禁想起了自家母上大人經常轉發的公眾號文章,心領神會。
兩人相視而笑。
當然,此時的她還不知道這兩位養生媽媽之間隔著多少個謠言公眾號的距離,以及,謝長卿真的是個有一句說一句的老實孩子,只有自謙的,沒有吹噓的。
因此,在很久之後她上謝家第一次拜訪時,就被那豪華的養生宴給嚇了一大跳。
謝長卿對此表示無辜,我不是都提前很久告訴你了麼……
這夜的言小酒如意料中地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但她卻不覺得太過難熬。從昨晚到今天,他們整整相處了快24個小時,每個瞬間她都忍不住再次回想,然後跟看電影似的,時不時暫停一下,回放一下,還要用腦子里自帶的放大鏡效果去回憶某人的微表情,最後心滿意足地嘆了一聲。
光棍節要到了,她是不是該準備下,正式把謝小可愛拿下呢?
不過她沒有主動表白的經驗,這麼一想,還挺害羞的。她把頭埋到被子里,不自然地宛如旁邊有人看著她一樣。臉上熱熱的,身上也熱乎乎的,過了一會,她便恨不得將被子都掀開了去。
後面也不知怎麼睡著的,只是被子到底沒記得重新蓋回去,大半夜被冷醒,哆哆嗦嗦地摸索了幾下,用被子將自己整個人裹成了個繭,沉沉睡去的時候依稀感覺已經快天亮了。
最後,第二天起來,她光榮地感冒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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