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灣山寨的鬧市,許多人在外面納涼。
古街到處懸掛著燈籠,橙色的燈光鋪滿青石板的街,人來人往的夜,非常熱鬧。
街道兩邊開著各具特色的小店,徐徐的濃香混著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在古街里穿梭流淌。
桑美在這樣一片的寧謐祥和里疾步,左晃右躲的避開人群,見縫插針的往山寨口沖去。
她心里亂作一團,不清楚穆瑾言那邊目前是個什麼情況。
她很害怕!
槍那玩意兒,是會死人的。
桑美喘著粗氣,幾乎是用百米沖刺的速度往山寨口跑。
終于到達那棵巨大的菩提樹,桑美停下腳步,單手叉腰,一手扶著樹干連連喘氣。
奔跑得太快,加上夏日時分,她渾身的衣服都濕透了。
黏黏膩膩,很不舒服。
桑美扭著頭,逡巡著觀察的四周的情況,始終沒有發現穆瑾言的身影,她急得在原地直跺腳。
旁邊有人擺著地攤,老板仰著嗓子在吆喝叫賣。
桑美看他面前擺了一堆的土家族衣服,她抬手嗅了嗅自己的手臂,全是汗涔涔的咸腥味。
桑美蹙著眉,指著地上的衣服,挑了套看似最簡單的款式,“大叔,您這衣服怎麼賣的?”
土家族大叔纏著青絲頭帕,手里提著長桿大煙斗,笑呵呵的說道︰“便宜,純手工制造的,一百二一套。”
桑美瞄了眼略微花哨的羅裙,沉聲問道︰“我就要上衣,可以便宜點嗎?”
土家族大叔一听,立刻急眼了,連連擺手,“那可不行,這可是我家那口子親手縫制的情侶裝,交代過了,不是成雙買的都不能賣。”
情侶裝?還必須要成雙成對買?
綁定消費?
桑美表示頭疼,但她身上被汗水浸透得黏糊糊的,著實不舒服。
頓了頓,她指著地攤上的衣服,挑了兩套最為樸素,悶悶地說道︰“那我要這兩套吧。”
土家族大叔見狀,立刻笑了起來,連連夸贊,“小姑娘眼光真不錯,這兩套可是咱們這里定情唱歌,男女最喜歡穿的款式。”
桑美一听,懵了,“啊?”
土家族大叔笑呵呵的,拿起旁邊的素帕塞進布袋里,“我再送你一張素帕吧,以後真遇到如意郎君,就把這個給他當做定情信物。”
桑美眼睜睜的看著土家族大叔在袋子里塞了兩套衣服,帽子頭花和綁腿,然後極其鄭重的將那張素帕疊好塞進情侶裝里,最後包好打結遞給她。
桑美盯著眼前的包裹,古樸卻又真誠。
她頓了頓,她摸出三百塊遞給土家族大叔,摟著包裹,轉身就跑。
誰知道,肩膀上突然“咚”地落下來一只手。
桑美被嚇得心髒收緊,張嘴尖叫,一只寬厚的手猛地捂住她的嘴,蠻力一使,輕易將她拖向暗處。
那位土家族大叔從布袋里掏出錢,興沖沖地扭頭,“姑娘,這是找你的零錢”
“唉?人呢?”回頭,卻見身後的人已不知所蹤,土家族大叔攥著錢,伸長脖子到處喊,“姑娘姑娘”
桑美心里雷鳴般奏響,她嚇得發出“嗚嗚嗚”地求救聲。
忽然耳邊襲來一股熱氣,嗓音低沉性感,“吼什麼吼,是我!”
穆瑾言!?
桑美猛地一頓,漂亮的雙眸大睜,仰頭,一眨不眨的盯著面前的人。
四周一片漆黑,看不清對方的五官,但他言語里透著的輕呵,桑美瞬間就斷定出對方的身份。
她著急的拽著穆瑾言的雙臂,驚喜溢于言表,嗓子眼里堆滿了擔憂︰“你沒出什麼事吧?”
掩藏不住的擔憂,順著她攥緊衣袖的力道,全數的展露出來。
“怎麼?”穆瑾言心情大好,揚了揚眉,語調歡快顯露,打趣道︰“真擔心我出事啊?”
這話洋洋灑灑,帶著不懷好意的嘲笑,桑美頓感雙頰滾燙,咬著唇不知該如何接話。
忽然,她感到肩膀上受到一股強勢的推力,然後整個人被結實的雙臂環著死死困在牆角。
桑美感覺背“咚”地撞到了木質的牆壁,黑燈瞎火,穆瑾言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太流氓了。
“你干什麼?”她有些惱怒的抬手去推,氣急敗壞的嚷嚷起來,下一刻又被捂住了嘴,“唔”
穆瑾言捂著他的嘴,傾身上前,語調裹著沉厲的氣息,“有人來了!別說話!”
黑暗里,距離的分寸把握不當。
桑美看不真切,隱隱的辨析出湊在面前的輪廓,兩人之間僅隔著手掌的厚度,藏匿在暗處,彼此感受到對方滾燙的呼吸。
兩人的胸口緊貼,依稀听見彼此滂沱的心跳聲。
耳邊陸陸續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隱隱地能听到那些人的交談,“這邊沒有人,去那邊找。”
嘖!這種只有在電影里才會出現的盡頭,真尼瑪太刺激了!
桑美的心髒出現不尋常的跳動麥序,似乎被穆瑾言影響而變得澎湃。
腳步聲忽地跑遠,桑美還紅著臉杵在尷尬里不知怎麼辦時,穆瑾言卻神色如常的拽著她手,一聲令下,“我們去坐船。”
桑美像被抽掉了神似的,提線木偶般地跟著奔跑著。
來到湖邊,借著懸掛的大紅燈籠,桑美這才瞄了眼被穆瑾言握緊的手腕。
白皙的手腕被修長的手緊握著,肌膚的色差明顯,看得人面紅耳赤。
畢竟是陌生男女,桑美難免覺得尷尬,想甩開但又考慮到生死關頭,未免又顯得太過矯情。
她咬了咬牙,心里煩躁卻又不好意思去計較,只能任由穆瑾言牽著拽著。
河灣山寨這里的船都是比較原始的木船,中間就搭著一個竹編的蓬做船艙,四周垂掛著些薄紗。
船夫是土家族人,看到他們立刻熱情的招呼起來,“兩位是要游湖嗎?十五塊一位,情侶包船的話一晚上兩百。”
穆瑾言毫不猶豫地將桑美塞進船艙,從口袋里摸出兩百塊甩給船夫,面無表情地說道︰“包船。”
難得遇到如此干脆的客人,船夫立刻笑了起來,解開繩子,笑呵呵地道︰“好的,坐好了。今天農歷十五是個好日子,兩位剛好可以坐船賞月放花燈,談談戀愛說說情。”
這位大叔,說話可真是直接。
什麼談談戀愛說說請的,桑美听得臉騷紅一片。
她尷尬得想要解釋,瞄了眼旁邊的穆瑾言,他正全神貫注的觀察著古街的動向,根本沒有在意船夫說的話。
桑美咬了咬唇,心里空落落的,忽然就沒話了。
被誤會是情侶就情侶吧!
現在什麼都不重要,命最要緊。
船夫在船頭劃著槳,蕩起潺潺的水聲,船體不住的來回擺動。
船艙逼仄,活動範圍有限。
兩人坐進船里,加上船體晃動,桑美的重心不穩,被晃得不住的來回擺動,手肘有意無意地踫到穆瑾言的胳膊。
穆瑾言的肌膚微涼,桑美卻被三兩下燙得渾身郁熱。
她尷尬得不行,雙手用力地摳著船艙邊緣,防止自己再去主動“冒犯”。
月亮懸掛在天上,很圓,很亮。
湖面上飄著花燈,各式各樣,顏色鮮亮,燭光在盤心徐徐跳動。
桑美忍不住俯身,手心撥著水面,將那些險些撞船自毀的花燈緩緩推開。
忽然,一只手從前胸繞過去,扣著她的左肩,用力將她往後扳了回去。
後腦勺被人托著,桑美並沒有被磕著。
她躺在船艙里,抬眼盯著滿臉嚴肅的穆瑾言。
桑美心口一跳,拽著他的衣袖,緊張的小聲問道︰“是那些人追過來了嗎?”
船艙輕輕的搖晃著,身下的女人,雙頰透著幾分微紅,黑白分明的眼楮明亮,閃爍著擔憂與後怕。
穆瑾言頓了頓,忽然沉沉地“嗯”了一聲,嗓音低沉蠱惑,“嗯!你別動。”
桑美哪里敢動,躺在他身下,緊張的拽著他的衣袖,忍不住地捏了捏緊。
船艙外,一片寧靜,那群黑衣人還在河岸處原地徘徊。
土家族的愛情外放,表達情感直接。
船夫看到船艙里“溫情恩愛”的一幕,忍不住歌意大發,忽而仰起頭,沖著頭頂皎潔的圓月亮開嗓子唱起了山歌。
歌聲高亢清涼,“哥哥妹妹”的情歌卻听得人面紅耳赤。
船夫的歌聲乍起,瞬間激起整個人土家族人對山歌的熱情。
湖面上,有人隨行的摸出竹制的蘆笙樂器,或者在水面隨意拾起一片樹葉,曲聲附和,整個河灣山寨忽然就沸騰了起來。
河岸上,聞歌起舞的土家族婦女紛紛站在兩邊,翩翩起舞,銀鈴配飾的踫撞聲,妙不可言。
整個世界熱鬧非凡,船艙里的兩人卻靜默得出奇,兩兩對視,相看無言。
落在外人眼中,那就是戀人才該有的親昵距離。
桑美的後腦勺被托著,肌膚被月光照耀透著白瓷的光潔,挺翹的睫毛泄露著緊張的情緒,不住的上下顫動。
穆瑾言盯著那雙飽滿的紅唇,瞳孔一縮。
隨著“ ”地撞擊聲,船體劇烈地晃動起來。
桑美心口一跳,眼眶猝然睜大。
穆瑾言迎面壓了下來,屬于他的清冽氣息強勢地侵佔了她的呼吸,桑美被嚇得頓住,腦袋里一片白霧,慌得不知所措。
沉寂已久的心髒,如灌入激流的熱湯,急劇地跳躍了起來。
就在她慌神之際,後腦勺被一股蠻力托起,隨後桑美被直接拽了起來。
她呆呆的站在船頭,眼楮含著水光。
穆瑾言看了眼呆若木雞的桑美,抬手推了推她的肩膀,“愣著干什麼?跳啊!”
“啊?”桑美怔怔地扭頭看著他,意識還懸在半空沒有著地。
穆瑾言擰眉,瞄了眼追過來的黑衣人,眯了眯眼,忽然長臂一伸,一把摟住桑美的腰。
桑美被嚇得臉都白了,尖叫出聲,“你干什麼?”
“閉嘴!”穆瑾言呵斥一聲,摟著她直接往船尾沖,然後縱身一躍“咚”地跳向另一條船。
兩人的重量不輕,“咕咚”一下,船體晃動嚴重,船夫被嚇了一跳,指著他們“唉唉唉”地直吼。
桑美的腳步挨著船,一時間沒有站穩,撲稜著直往水里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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