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良氣得悶聲哼哼︰“他這麼拿捏作態是干啥哩?蘭芝妹子的事兒到底咋說了?”
周大全直拍他︰“別吵吵,听領導的。”
周會計把裹著紅布的話筒往瞿紅生面前遞了遞,瞿紅生動了動嘴唇對著麥克“喂”了一聲,旁邊的周會計一聲大叫︰“鼓掌!”操場上立馬暴發出一陣雷嗚般的掌聲。
瞿紅生臉色一呆︰我說什麼了嗎?
掌聲經久不息,周大全激動得熱淚盈眶︰“這麼多年了,咱們村兒都沒有這麼團結一心的場面了,這新來的支書就是有水平。”
這可把周國良給慪的︰他瞿紅生有啥水平啊?不就是個子高點,資歷牛點,看上去氣派點嗎?所有人都瘋了是不是?蘭芝妹子的事兒到底還說不說了?
卻見瞿紅生端坐在主席台上,手里握著一份文件,滿臉的氣定神閑,好象根本沒把陳蘭芝的事兒當回事兒。周國良急得在肚子里頭直罵娘,回頭找了一圈,卻發現周婆娘低著頭直著眼,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尋思啥,看樣子象是被嚇傻了。
一會兒還指著萬一有人難為陳蘭芝,她出來及時做個證人呢,這會兒怎麼連她都是這個狀態?周國良暗自急出一身汗。
正尋思間,突然听到身後一陣喇叭響,轉眼兩輛氣派的小轎車停在了操場旁邊。
車門一開,先邁下來一雙做工考究的黑色高跟皮鞋,龔貝娜娉娉婷婷地下了車,沖著瞿紅生微微一笑,她身後跟著一群背著相機,拿著筆記本的宣傳干事。
周會計和周村長早已搶先迎了上去︰“您就是市委來的領導吧?快請快請。”
龔貝娜目不斜視,上前和瞿紅生握了個手︰“瞿支書你好。”
陳蘭芝正探著脖子往窗戶外面看熱鬧,剛好看到龔貝娜笑眯眯地和瞿紅生說話,陳蘭芝嘴角一撅,轉身回床上躺著去了。
怪不得瞿紅生說要等市里的領導來了再說呢。
讓這個舊情人再把自己給重判一下,好讓人家龔貝娜先立上一功再說,怪不得今天一大早就好吃好喝的給自己呢,看來那不是斷頭飯也差不多了。
瞿紅生干咳一聲︰“你們想了解什麼?”
站在龔貝娜身後的宣傳員張聞璋搶先說道︰“我們听說咱們村兒前陣子以村委會的名義承包了鎮一中的校服加工,可是後來又听說是中間有人偷取公章以公謀私,所以我們今天想就這件事情詳細報道一下。”
張聞璋話音一落,周大全的臉就明顯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地把自己家婆娘往身後護了護。
瞿紅生點了點頭︰“的確有這件事情,不過細節上和你們了解的有些出入。”
龔貝娜眉頭一挑︰“那麼,可以請那位偷公章攬私活兒的當事人出來和我們面談一下嗎?”
瞿紅生︰“你有什麼事情問我就行。”
龔貝娜笑了︰“據我所知,這件事情發生在兩個月以前,但是你是昨天才來嚴家村上任的,具體的細節怕是你也不知道,所以我想還是由陳蘭芝本人來給我們交待清楚的好。”
張聞璋也趕快在後面幫腔︰“對,讓當事人出來嘛,有什麼問題當面交待,該處理還是該判刑,當面搞清楚,我們也好在報告上寫的更詳細一點。”
瞿紅生連看也不看他一眼︰“我現在是村支書,你們可以見誰不可以見誰只能問我。”
張聞璋語結,龔貝娜上前一步輕說︰“紅生,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那個女人辦的事情就是犯罪,你還硬要護她?伯父剛剛被平反,你是不是也該注意一下他那邊的影響?”
瞿紅生把頭一低,湊近龔貝娜的耳邊也小聲說了一句話。
龔貝娜瞬時瞪圓了眼楮,憋得臉都紫了︰“紅生,你……你這也太過份了。”
操場上的人看著這個情形,全都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紛紛猜想新來的支書和這個漂亮的市領導說了什麼,怎麼會讓她的臉色這麼難看?難不成是陳蘭芝這件事情的影響太大?把這位女領導都給嚇住了?
周大全心中暗道,村支書的態度明顯是想護下本村的人,可是所有的證據都擺在面前,連陳蘭芝自己都承認了偷公章的事情,市委的人這麼咄咄逼人的,支書能有什麼辦法把陳蘭芝的這個案子給攔下來?
可別讓支書沒把事兒給攔下來,反倒把市里的領導全都給得罪了,那以後再去市里領救濟款可就不容易了。
卻見瞿紅生一臉淡定坐回到麥克風前面︰“在座的各位鄉親,我想先問大家一個問題,中央一再提出要我們農村發展個體經濟,可是為什麼在咱們鄉村就是發展不起來呢?還是年年去市里領救濟?”
周圍一下子就安靜了,對于這個問題,所有人都不知道答案,市委來的那幾個宣傳干部全都把眼楮看向村長周大全。
過了一會兒,周大全這才小聲道︰“不瞞支書你說,俺們這幾個村每回去縣里頭開會,縣里都說讓俺們發展個體經濟,可是到底該咋發展,也沒人教過俺們啊。
俺們這些人,世世代代都是種地的,一個村兒里就出了一個大學生,就是俺家老三,他還是個學文的,壓根沒學過做生意。
村東頭的劉二黑是個殺豬賣肉的,他算個個體戶吧?村西頭的冒尖開個油坊,那也算個個體戶吧?
就這兩個人那人品,整天缺斤短兩的,讓俺們全村兒都跟著他們學個體經濟,那還不全村都跟著他們缺大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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