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蘭芝仔細一想,眼下自己是打定主意要跟劉剛離婚了,娘家也完全回不去,也不能再挑挑揀揀的了,眼下能找個活兒就先干著唄。
打定了主意,陳蘭芝坐上公交車往那兒趕,到了站離地址上說的那個棉紡廠還有三四里地,陳蘭芝生怕到得晚了人家下班,提溜著小包連三趕四地往廠里跑,總算是在人家下班之前趕上見和廠里的廠長和會計見了個面。
兩個人把陳蘭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伸手就管她要街道上的介紹信。
陳蘭芝這下可傻眼了,這年月但凡人出門辦事,就得有街道給出的介紹信,要不然哪個單位也不敢接收她。
眼看著小姑娘樣子可憐巴巴挺為難的,再加上廠里面的確缺人手,最後劉廠長大手一揮︰“我們這兒上班是八點到晚上五點,中午廠里管上一頓飯,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不過臨時工的工資不能跟正式工比,一個月滿打滿算也就是二十二塊錢。
你要是能干,明天就帶著街道的介紹信過來交給……依,小瞿這會不在啊?那你明天過來吧,直接把介紹信交給小瞿就可以正式上班了。”
這年月,一塊錢就能買二十個雞蛋,一個月有二十二塊錢工資,哪怕是被劉家人給趕出來自己也餓不死了,陳蘭芝向劉廠長道了謝,高高興興地往回走。
出了棉紡廠天已經蒼黑了。
雖然在幾十年以後,Z縣已經升級為市,房價也漲到了一萬多塊錢一平,但是這年頭的Z縣還是偏僻荒涼得很,棉紡廠外面滿是莊稼地,周圍不見一個人影。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陳蘭芝心里頭更加著急,腳步也止不住快了幾分,眼看快走到公交站牌的時侯,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男子的低斥︰“你要干什麼?”
陳蘭芝吃了一驚,四處看了一圈,這才發現那人不是在和自己說話,聲音是從旁邊的莊稼地里發出來的……
龔貝娜低著頭,可憐巴巴地掉著眼淚︰“紅生,你不要這樣對我,你知道我是有苦衷的。”
瞿紅生冷笑了︰“那你希望我怎麼辦?繼續我們之前的海誓山盟?要是我記得不錯的話,龔貝娜同志你現在已經是鄒市長的兒媳了,還和我這樣一個毫無前途的人閑扯什麼呢?”
龔貝娜哭得更加可憐︰“紅生,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讓我怎麼辦?當時媽媽病得那麼重,弟弟還小,家里連個可以照顧的人都沒有,我在鄉下不能回城,除了和鄒海定婚還有別的辦法嗎?紅生,原諒我,請你原諒我好嗎?”
瞿紅生嘴唇白了白,緊緊地握了握拳,最終一言不發地轉身走出了莊稼地,迎面就與陳蘭芝撞進了個對視。
兩個人全都有點愣怔,瞿紅生是沒有想到這里會有人,陳蘭芝卻是意外這個男人怎麼會長得這麼英俊?
面前這個男人不過二十五六歲,個子很高,身姿挺撥,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確良襯衫,下面是一條軍綠色的長褲,就這麼隨便往那兒一站,硬是比電視上的男模特還要好看。更加奇怪的是,這個人明明自己不認識,為什麼一眼看上去就這麼眼熟呢?
“紅生。”龔貝娜從身後跟了過來,伸手要拉瞿紅生的衣袖,抬頭卻見一個女孩子正直眉瞪眼地看著他們兩個,龔貝娜急得臉一紅,用手把臉一捂轉身就跑,瞿紅生也是轉身就走。
陳蘭芝在原地怔了半晌,突然一拍腦門︰“紅生……紅生……瞿鴻生?!他難道就是二十年後的瞿省長?!”
陳蘭芝實在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二十年後的省長大人,還意外地撞到了這麼狗血的劇情。
陳蘭芝記得上輩子自己在一個電視上見過瞿省長帶著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上了一期訪談節目,說起自己的妻子,省長大人漾起一臉幸福,一再感恩自己在最困難的時侯,妻子對于自己的支持和鼓勵,可叫電視機前的女人們羨慕得要死。
當時電視上給他妻子的鏡頭不多,只記得那是一位十分優雅端莊的女人,省長大人好象說過自己的妻子叫什麼什麼貝……
陳蘭芝皺了皺眉,那個什麼什麼貝不會就是今天從莊稼地里走出來的這位吧?
到家的時侯天已經黑透了,離得老遠能看到房間里面亮著燈,看來是劉家的人已經回來了?
陳蘭芝推開門,只見劉剛正端著菜盤子從廚房里走出來,兩個人撞了個對視,劉剛的嘴角扯了扯強擠了個笑臉︰“你回來了?”
“嗯。”陳蘭芝把手里的包放下,轉身去洗手,再回來的時侯,桌子上的飯菜已經擺好了,張春紅沖著她笑了笑︰“蘭芝,過來吃飯吧。”
陳蘭芝心中突然有點感慨,以往那麼多年,向來是服侍著這一家人吃好喝好從飯桌上站起來了,自己才能落座,現如今這就反過來了?看來這家人還真是骨子里頭就欺軟怕硬,欠打!
陳蘭芝大大方方地入座,端起碗隨口問了一句︰“劉主任怎麼樣了?還得在醫院里頭住幾天?”
張春紅的臉皮扯了扯︰“其實你爸他傷得也不重,不過他不是國家干部嗎?住院給全報,多住幾天就多住幾天吧。”
陳蘭芝沒再說話,吃完了飯,陳蘭芝習慣性地站起來收拾碗筷,劉剛跟著她進了廚房,幫著她把碗筷接過來放在碗架上,陳蘭芝感覺他有話要說。
過了一會兒,劉剛果然開口了︰“蘭芝,我妹那個人吧,不怎麼懂事,你別跟她一般計較。”
陳蘭芝嗯了一聲沒說話。
劉剛又說︰“之前打你的那件事兒,是我不對,我當時就是喝多了,你別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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