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饒有興致地打量了自己一眼,“又臉紅什麼呢?”
仿佛被戳到了雷區,女生的眉心跳了跳,“和你有什麼關系。”
甦凜籃球打得不錯,在游戲方面的天賦更勝一籌,小小年紀就在KTK國服有了名次,那段時間,他一直在忙著參加KTK大陸賽區選拔賽,還是以唯一一個未成年的高中生這一身份。
他本是請了半天的假,準備去訓練場訓練的。這下看見程清池,尤其是看見她又臉紅慌張的反應,也不著急去了。
“什麼事情那麼心虛。”他俯身湊近,壓低了聲音,口吻玩味,“哎,和我說說唄,我不告訴別人。”
程清池不予理會,擋開他,打算回座位,結果就在擦身而過的一瞬間,男生卻好玩地將她腰間的校服扯了下來。
他往空中一拋,又輕輕松松地接住,轉頭,對著她笑了笑,露出半邊小虎牙。
程清池的手卻緊緊握成了拳,她咬著唇,忍不住開始發抖。
甦凜往後仰了一下,似乎也察覺到她看上去不太對勁,略有些自討沒趣地將衣服還給她,“開個玩笑而已,那麼認真?”
女生沒回答。
下一秒,就見幾個男生從程清池的身後經過,神色略有些錯愕,隨即又是一副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的樣子走了。
“清池,你身後——”
有好心的女同學湊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什麼。
程清池的眼眶紅紅的,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那女生取了條運動褲來,“走吧,咱們去廁所換上。”
“嗯。”
甦凜呆站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只是小小地捉弄一下她而已,她的反應為什麼會這麼激烈?
程清池將校服從他的手里用力扯過,眼楮里噙著幾抹晶瑩剔透,眼神並非軟弱到仿佛下一秒就會落下眼淚,而是怨恨的,倔強的。
她到底也沒和甦凜說什麼,她甚至都不想和他說話,只是拿著自己的衣服,匆匆忙忙和同學去了衛生間。
女生的背影很單薄,甦凜這才看見,她的褲子上,沾染了她們所特有的血跡。
他忽然心生一種很莫名其妙的感覺,是從小到大,都未有過的感覺,他說不清楚,就是不太好受。
那一瞬間,他的心思全無,連訓練都懶得參加了。
自己大概是真的過分了些。
可男生大大咧咧,又覺得這樣的小事其實沒有什麼,沒有必要這樣生氣,對于女生的敏感細膩,他一知半解。
甦凜找不到什麼解決辦法,只能發泄在游戲上。
那次春夏季KTK選拔賽,他單槍匹馬五殺對手,雖然贏了,但這種不配合團隊作戰的行為,也是有夠嗆的。
連他隊友都心有余悸地評價,“你今天是瘋了吧,一點面子都不給人家留,再說了,咱們沒說開團,你就這麼殘血沖了過去,趕著去送人頭呢?”
幾場比賽下來,自然是很累的,額頭上都出了不少汗。
甦凜摘下耳麥,單手擰開礦泉水瓶,往頭上澆了半瓶,又喝了幾口,甩了甩汗漬漬的水,“沒意思。”
隊友這下紛紛搖頭,笑地無奈,“這哥狂得很,都把人直接送回家還說沒意思。”
其實甦凜所說的沒有意思,是程清池沒有意思。
不,也不是程清池沒有意思,只是,她在生他的氣,而且氣了很多天。
空閑下來的時候,他幾乎都會想到那個女生,尤其是她看他的眼神,她忍著眼淚的表情,她從他手里扯過校服的用力動作。
沒意思沒意思統統沒有意思。
甦凜忽然有點挫敗感。
自己到底為什麼這麼不招人喜歡,不對,不招她的喜歡。
他以前覺得程清池這樣拿分數衡量人的好好學生,成績就和她的命似的,仿佛每一分都是利益,就是這樣夸張。
考名牌大學的種子選手自然會瞧不上班級里拖後腿的,而同樣的,像甦凜這些個特長生,也瞧不上尖子生。
倒不是因為學霸們各個是書呆子,除了做題別的什麼都不會,而是覺得,很多學習很好的學生,其實都很功利,一切影響他們學習的人都是垃圾,都不值得交往,一切耽誤他們做題的事,都不值得去做。
為了學習而把自己變成一個很沒意思的人,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而且,也非常扭曲。
甦凜以前就將程清池定義為這樣子的人。
她不想被他影響,他也不和她說話。
只是,在發現程清池這個人,特別容易臉紅之後,他這臉皮也日漸厚實,三不五時地開始騷擾她。
若是能夠成功讓她氣得跳腳,轉過頭來罵他幾句,甦凜竟會莫名很愉悅。
用別人的話來說,就是臉皮厚,骨頭輕,人至賤則無敵。
其實這話,甦凜覺得沒有錯,是實話來著。于是,他便漸漸在程清池面前,變得無敵起來。
又漸漸的,他本以為自己也只是逗弄一下那個女孩子,為無聊的學校生活添趣解悶,可直到程清池很認真地和他置氣了很久,甦凜才明白過來。
她好像,哪里不太一樣了,不然自己也不會莫名其妙有些空落落的。
“你不覺得其實她有時候,也會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樣,會笑,會生氣,會大叫,會罵人,我不明白,為什麼非要因為學習,因為成績,把自己弄得死氣沉沉的?”
甦凜回到學校,將書包用力一放,終于忍不住和朋友吐槽起來,也算是將這幾日他煩躁的心情發泄了出來。
他朋友正想問他比賽比得怎麼樣,還沒開口呢,就被這突如其來,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給堵了回去。
“她?她是誰哇。”
甦凜一字一頓,“還能有誰,程清池。”
“哦哦哦,你在說她。”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可依舊覺得他突然提程清池,也怪莫名其妙的。
“程清池不是挺好的嗎?也沒有你說得那樣死氣沉沉啊。倒是你,總惹人家干什麼,欠得發慌。”
甦凜一點都不同意這句話,他直起脊背,頭一次反駁地那麼理直氣壯,有理有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