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很閑嗎,特意調查你在哪里工作,又是值什麼班,算準了這個時間點你會在擦桌子,所以在你面前來炫耀?”
甦知新看上去似乎是有點驚訝,她驚訝原本唯唯諾諾的溫故,也會這樣理直氣壯地和她說話,即便她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才踏出那一步,手還很沒出息地緊緊地攥著斜挎包的帶子,每一個字都顯得很用力,說完,又頗為泄了氣勢地咬了咬自己的唇,微微紅了臉。
“難道不是嗎?你應該很得意才是吧。你從前對我,只有仰望和羨慕的份兒,別人對我的贊美和追捧,對你來說是奢侈,對我來說卻是習以為常。現在倒是反過來了,需要大家都去巴結你,怎麼,有沒有很揚眉吐氣呢?”
溫故只看著她,這個女生,又在發瘋。
“你遲早會被人玩膩了一腳踹開,丟掉的,你知道高管富商有多少小情兒的下場都是這樣嗎?不差你這一個,我自食其力不丟人,你看不到我的笑話,倒是你,靠在床上討男人歡心的方法一飛沖天,又能維持多久?”
溫故覺得膝蓋處的傷口更加疼了,胸口似乎也悶悶的。
她顫抖著,舉起玻璃杯,晃了晃里面尚剩余一大半的橙汁。
甦知新勾起唇角,“你想潑我?哈哈,被我說中了,心虛了,想堵住我的嘴?很好,那你潑,讓大家看看一個靠男人養著的小情兒,是怎麼囂張的。”
可最終,果汁並未如期灑在她的身上,甦知新甚至比起眼楮,做好了接下來的準備。
溫故只是往自己身上一潑。
她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一切,立即停住了笑容,“你干什麼?”
“如果你不道歉,我就和這里的老板說,她的員工很沒禮貌,往客人身上潑飲料。”
溫故對著她笑了笑,“你這份工作應該也很難找到吧,如果又被人開除了,下一步是不是只能淪落到去掃廁所?”
甦知新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麼,惶惶地睜大眼,“溫故,我看不出來你現在也挺有能耐的,如果把這副咄咄逼人的模樣讓秦甦墨知道,讓她知道你也不算什麼純良無害的小白兔,他到底是會一腳把你踢開還是繼續寵著你呢?”
溫故卻沉了沉胸口,“甦知新,每個人都會有脾氣,只是從前,我在你面前,一直忍著而已。”
她再次提醒她,“你確定你不道歉?”
在秦甦墨身邊久了,試著去學著他的模樣,他平常是怎麼給人施加壓力,又是怎麼給人示威的。
必須要冷著一張臉,這樣看上去,氣勢才沒有那麼弱,還有,語氣一定要波瀾不驚,喜怒不浮于表面的情緒,最令人不寒而栗。
甦知新依然不甘願,又不可置信地瞪著她,倔強地挺直了自己的脊背,半分都不肯低頭。
好。
“來人——”
“等等。”
眼眶似乎閃爍了些許淚花,她信手抹了把臉,“對不起。”
“原來你對人道歉的態度是這麼隨意的,好像更有必要讓你的老板知道了。”
逼迫一個人,真的好玩嗎?
不好玩,溫故知道。
甦知新別無他法,哪怕心里再怨恨,也只能調整出一個還算謙卑的姿態,低頭,沉沉地道了一句,“我錯了,對不起,溫小姐,您滿意了嗎?”
溫故不答,只是自顧自地開口,“造成你這樣局面的罪魁禍首,不是我,你沒有立場來遷怒我,更沒資格怪我,我沒有任何地方對不起你過。”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怎麼怪過你。甦知新,這都是你自己給自己織了一張網,自己束縛住了自己,你以為我恨你,怨你,不甘心,其實是你太過心虛,敏感多疑,又患得患失。”
甦知新垂淚沉默。
她知道,溫故說得沒有錯,每一個字都沒錯。
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在恨,在怨,在不甘。
她害了溫故,她知道,她怕紀淮喜歡她,喜歡這樣一個默默的,卻又隱忍著,招人心疼的女生。哪怕沒有,她也害怕他曾喜歡過。
因為一開始,就是甦知新以那些不怎麼光明的小心機,生生將紀淮變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那個時候,她去送信,走廊里的男生紛紛笑著起哄。
“呀,紀淮,又有人來表白哦。”
“長得那麼好看,你艷福不淺。”
紀淮略有些靦腆地撓了撓後面的發,逆著光,站在她眼前。
那樣好看。
白色的T恤似乎還散發著淡淡的香味,又隱隱帶著男生趁午休時間打完籃球所留下的汗水,統統蒸發成少年身上特有的空氣分子。他將校服松松垮垮地纏繞在細瘦的腰間,很快地接過那些信,不好意思的,紅著臉的,又飛快地道了聲“謝謝。”
那一瞬間,甦知新似乎明白,為什麼溫故會喜歡他,為什麼那麼多人都喜歡他。
因為他就是有一種干干淨淨的魔力,澄澈到足夠令人輕易地喜歡上。
“我能問一下,這是你寫的?還是——你幫別——”
這種情況出現過很多次,一般來說,都是女生委托好朋友來送東西,為了搞清楚狀況,還是問一下要比較好。
可甦知新卻將手負在背後,昂首挺胸,驕傲又露出耀眼美麗的笑容,“嗯,就是我寫的,誰寫的誰送不是嗎?我才不屑當那些暗戳戳的小女生呢,我喜歡一個人,就是想正大光明地讓他知道。”
于是,周圍又掀起了更加熱鬧的起哄聲,還有人在鼓掌,“美女就是有自信的資本吶,看上去兩個人好般配噢。”
有人羨慕甦知新的美貌和勇氣,亦有人羨慕紀淮,有好看的女生主動出擊。
紀淮依然伸了伸手臂,笑著說了句,“好吧。”
既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
他只是進了教室,看著他的背影,甦知新竟有了那麼一星半點的挫敗感。
這信,沒有一封是她寫的,她只是幫溫故送過來的而已。
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是不想告訴紀淮事情的真相,她好像弄錯了角色,充當了一回表白的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