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術心想︰我難道能說,我這功夫都是跟我奶奶學的麼?說出來豈不笑死人了……
莊術從小跟爺爺奶奶一起長大,對于爺爺奶奶的感情比父母還親近幾分。
許環跟著爺爺學習的是飼弄花花草草,跟著奶奶,則是學的一些漢語古文化的修養,加上一些五花八門的技藝和見聞。
這套武術,或者說拳法,也是其中之一。莊術爺爺出身是個大地主家庭,奶奶同樣也是出身一高門大戶家的小姐,眾星捧月、前呼後擁的那種。
不過那時候已經是民國,世道漸漸有變化了,以前這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只是學習文化,以及閨房女紅之類,後來家主不但請來了一幫江湖好手,用以看家護院,還對家里人說︰現在世道不同了,你們女孩子家,得空也要練練拳腳身手,所謂的防身技藝,萬一……
萬一什麼,家主沒說。這話家里人听過就算了,也沒怎麼往心里去。莊術的奶奶逐漸長大,她性格是屬于很大方爽朗的那種,在家呆不住,就想多出去走走。
因為這個原因,倒是跟家中的護院認真學了幾手。那時候所謂江湖高手還是有幾分貨真價實的,武功一道還有幾分實在,不象現在這麼縹渺,僅存于傳說之中。
其中有個瞎了一只眼的角色,听說是江湖上昔年有名的人物,一手“破甲拳”葬送過多少好手性命。
是不是真的叫這個名莊術也不清楚,只知道握拳時中指凸出,打人時除了轟擊有力之外,還擅擊要害,頗有幾分歹毒。
莊術的奶奶大體也就學了這一路,也沒什麼繼續深造,成為武林高手的打算。
莊術出門去看望自己義父,當時也算是一個比較有名氣的小軍閥,手下有將近兩個師的隊伍。
莊術奶奶還給他講過自己當時參加過閱兵什麼來著,不過好景不長,她還沒來得及回家,家里就遭了潰兵,亂兵之下,焉有完卵,于是就破家了。
莊術奶奶幸在義父這邊,還算是避過一劫,只是隨著世道日漸,義父這邊終究也要上戰場,和日本人一場血戰,最後昔日榮華富貴全被雨打風吹去了……
因為臨行前有過囑托,加上有些身手,莊術的奶奶再次避過一禍,不過家鄉少陽市是不能呆了,一行人全都變作難民,背井離鄉“躲日本”,最終來到千沙市。
之後認識了莊術的爺爺,再之後便有了莊術的爸爸。被許環一句話勾起心中往事,不禁有些唏噓。
看著許環咬著唇,抱著單薄的肩膀搖搖晃晃往里走,莊術心中生起一絲愧疚來。
一個女孩子,年紀好象比羅曉妍還小點,卻被自己給揍了一頓……
看她住在這里面最小最偏的房間,應該是沒什麼錢吧?
這麼想著,看著許環咬著唇,抱著單薄的肩膀搖搖晃晃往里走,莊術心中不由得生起一絲愧疚來。
“哎……”許環停下來扭頭,看向莊術,一臉的戒備︰“什麼事?”
你那是什麼表情啊?莊術哭笑不得︰“我是想說……你要不要緊,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看看?”
“去醫院?呸!”許環心中很是不屑,這理由你也好意思說出來啊?誰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
在任務世界的那幾年,許環被身邊那些“同伴”們用各種理由接近她的例子多了去了,比眼前的莊術語氣更誠懇、眼神更真摯的都有,骨子里還不都是為了跟她接近?
好一點兒的是為了廖解身處異地他鄉的寂寞,想泡個王樂樂玩玩,這個出發點雖然很猥瑣,但還可以理解。
還有的費盡心思接近她,只是為了套取一點任務世界的劇情,以便可以不再受到許環的“限制”。
天地良心,許環何曾對他們有過一絲半點的限制了?無論是誰,問她有關任務世界劇情種種,她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最多只是對過于久遠之後的情節說得不那麼透徹,但那是因為,她總不能對每一個前來詢問的人就長篇大論背一整本書吧?而且那本書她也只是看過,也需要認真思索回憶的不是?
就這樣,還有人認為她是居心叵測,是有意吊著大家的胃口,把所有人拴在她的身後,竟然有人屢次往她飲食里投毒,或者是暗下各種精神類藥物,想反過來控制她,或者是干脆干掉她。
還美其名日︰讓所有人重新回到同一條起跑線上……
天可憐見,有時候許環自己回憶起來,都不知道自己最開始那段時間是怎麼過的。
幾年的任務世界生涯,雖然未曾改變她的性格,但難免會讓她事到臨頭,更加謹慎,想得比以前更多一點。
至于眼前的莊術,許環不至于會認為他想暗害自己什麼的,但本能地對他沒什麼信任感。
如果你剛開始看到我受傷的時候就這麼說,還正常一點,現在我要回房了,你才這麼說,有什麼意思?
許環本質上不是多心的人,向來不喜歡以不憚的惡意揣測別人,她會這麼想,可見莊術給她的第一印象實在不怎麼樣。
身手很厲害,但挺小器的一個人。大抵便是如此。
“不用了。”許環很冷淡地回答。
莊術還不知道對方已經在心里把他歸類為不受歡迎的那種人,只以為許環不想給他添麻煩,于是又勸說了兩句。
這下許環更厭煩了,話都懶得說,搖了搖頭,徑自回自己房間。
莊術終于發現自己有點自討沒趣。
莊術心里嘀咕著︰“她還不至于為此不高興,但也談不上開心就是了,怎麼說也是……你先向我動手的好吧?我是打了你一下,但我不是道歉了嗎?關心你一下,問你要不要上醫院看看,這還有錯了?”
所謂好心沒好報,好柴燒爛灶,就是這樣吧?
于是他扭頭回去收拾簸箕和掃帚,自顧自準備上樓,臨上樓前終于想起還有件重要的事忘記說了,說不得又丟下一句︰“對了,順便通知你一下,這里的房間不繼續出租了,請你盡快搬離這里。如果你踫到其它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