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簫提到我當年死去的孩子,我是真恨不得打下去。
看著樓簫濃烈的煙燻妝,明明二十歲年紀,卻仿佛一具空殼,被藥粉掏空,被她的放縱揮霍掏空。
我最終還是沒能打下去,但是我沒放過始作俑者,拿起包猛砸了小混混幾下,小混混吃疼一邊叫喊一邊閃躲,樓簫護著,讓我別打了,都是她自願的,跟別人無關,我砸了幾下出氣後,從包里掏出一疊錢甩給樓簫,恨鐵不成鋼“你就作死吧。”
這已經不是樓簫第一次來醫院打胎,可我無能為力,我媽是瘋子,還能送進精神病院,樓簫,我總不能關著。
她自己都無所謂了,我還在乎個什麼勁啊。
笙簫笙簫,我們的名字是我爸讓村里讀了書的村長取的,笙簫不相離,我又怎麼能不管。
我氣的扔了錢就朝外走,卻沒離開,在醫院外面的走廊上找了椅子坐下來,等著樓簫做了手術出來。
腰上一陣陣痛意,包里買了藥膏,我去洗手間將藥膏貼上,回來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坐著。
手術沒有這麼快,我靠著牆壁,垂著眸子掏了一支煙出來點上,煙抽一半的時候,視線里忽然多出了一雙程亮的皮鞋,皮鞋的主人站著沒動,我有些煩躁的將目光緩緩上移,定格在沈晨南那雙帶著一抹痛惡的眸子。
沈晨南嘴角輕揚著,盯著我手上的香煙“樓笙,你還真讓我刮目相看,什麼時候連這個都學會了?”
跟沈晨南在一起的時候,我從來不踫煙,甚至是厭惡吸煙的人,可現在我成為了當初我厭惡的人。
再見沈晨南,我已經不像上次那樣沉不住氣,也或許是因為樓簫的事讓我有些疲倦,不想多語,看了他一眼之後,我將目光收了回來,繼續垂著眸子抽煙。
我的疲倦在沈晨南看來是挑釁,他一把奪走我手中的煙,扔在地上,拿腳狠狠捻滅“樓笙,在我這裝什麼高冷,故意出現在我面前,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對于沈晨南的臆想,我真是想笑,心里那麼想著,也就真的笑出來了,抬眸迎上他冷怒的眸子,反問道“沈少,什麼時候這家醫院也成了你沈家的產業,我不能出現在這?”
沈晨南被我反嗆,一時啞然,爾後輕哼一聲“以前還真沒發現你這麼伶牙俐齒,女人果然都是下賤的生物,說一套背地里一套。”
沈晨南的話成功讓我再次忍不住發笑,我微揚著下巴看他,反唇相譏“難道沈少不是女人生出來的?你沈少換女人如換衣服,口里說著下賤,卻成天跟一些下賤的生物在一起,沈少,跟你相比,我還真不如。”
沈晨南怒極,卻像是在壓制著什麼,沒有爆發,反而突然深深蹙眉問我“你來醫院干什麼?”
我沒回答,笑著反問“沈少,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沈晨南冷笑“少自作多情,你覺得我會關心你?”
我只是想坐著這兒靜靜,沈晨南莫名其妙的出來,我有些不耐煩,疲于任何語言“既然如此,還勞煩沈少怎麼來的,怎麼走。”
“樓笙。”我不耐煩的態度惹怒了沈晨南,他捏著我的下巴俯身冷嗤道“這脾氣還真是不一樣了,看來以前我還真沒看透你,樓笙,不如回到我身邊,讓我再嘗嘗你到底是個什麼味道。”
“隔夜的剩菜,讓我看著倒胃口。”
我拍開沈晨南的手,倏然起身推開沈晨南,將當初他給我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他。
沈晨南氣急敗壞,一把抓起我衣領,下巴一點一點的,咬牙切齒道“怎麼,現在又攀上了哪個有錢人,說話這麼硬氣?啊?”
我扯了扯沈晨南的手,他的手卻像是鉗子一樣,紋絲不動,索性我也就不反抗了,冷看著他“自然是比你更有錢有勢的,沈晨南,你以前能那樣對我,不就是仗著我喜歡你,我告訴你,我捧你,你是杯子,我松手,你就是渣子,不是你沈晨南毀了我,說來我還要感謝你,感謝你的不娶之恩,才我遇上更好的。”
沈晨南手上力道加重,暴怒到邊緣,可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又驟然松開我,冷笑“樓笙,我沈晨南玩過的女人,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踫,你會為今日的話後悔的。”
我摸著脖子,猛烈的咳了兩聲,瞪著沈晨南不甘示弱,揚唇道“看誰讓誰後悔。”
目送著沈晨南夾著怒氣離開,我跌坐在椅子上,手捂著脖子猛咳嗽,誰讓誰後悔,我忽然不知道這麼跟沈晨南較勁干什麼,但不跟他較勁,那我這一年又是為什麼活著?
一個小時後,樓簫臉色蒼白的自己走了出來,看著她捂著肚子,步子走的艱難,我連忙過去扶住她,厲聲問“那小混混呢?”
“走了。”樓簫很是無所謂的說“晚上有場聚會,他趕過去了,對了,姐,再給我點錢吧。”
樓簫沒走,原來是等著問我拿錢。
听到這話,我是真想再扇樓簫一巴掌“你做個手術也就兩千多,我給了你五千,還要什麼錢?”
我剛才沒給樓簫一萬,只扔給她五千,對于樓簫,就是給再多的錢,也是無底洞,因為她的毒癮一直在。
“你就給那麼點錢,剛才剩下的小剛都拿走了,哎呀,姐,你有姐夫,又不差這點錢,你就再給我點怎麼了。”
當時我真想將樓簫扔在地上不管了,可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想起我爸閉上最後一眼時目光還看著樓簫,想起我媽瘋瘋癲癲的滿村子跑,我咬牙道“要錢沒有,現在你跟我回去。”
我將樓簫帶回公寓,看著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我給店里面打了個電話,交代員工們一些事,也就讓樓簫躺榻上給我休息,我去超市買一些月子里吃的補品。
樓簫前腳答應的我好好的,當我買了東西回去,屋子里哪里還有人,我忽然想到什麼,立馬跑去自己的臥室,打開抽屜,原先放著的一萬塊已經沒了。
看著空了的抽屜,我坐在地上好久沒動,不是心疼錢,而是無奈。
樓簫之前口中的聚會,我雖沒問,也知道是什麼聚會。
想到樓簫剛做了手術,接著就跑去踫了毒品,完全就是在玩命,而我卻毫無辦法,雖然每次接到樓簫的電話都是要錢,可時間久了沒接到她的電話,我又會擔心,擔心哪天接到派出所的電話,讓我去領人,或者說再也接不到電話,人就從世界上這麼沒了。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我正打算起身,卻听見鑰匙轉動門孔的聲音,我倏地從地上起來出去“你還知道回來……”
我以為是樓簫,看清是傅容庭時,我後面的話也就咽了下去,改成了“你怎麼回來了?”
傅容庭很少回公寓,就算回,那絕對也是深更半夜,還是頭一次在晚上八點之前回來。
傅容庭在玄關處換了鞋,走到我面前,用他一米八五的身高低頭看著我這個一米六五身高的人說“看見自己的丈夫回來了,作為妻子的你,好像不太歡迎?”
淡淡的反問,如果我沒听錯的話,好像透著那麼一絲不悅。
因為樓簫的事,我沒多大興致,淡淡的說“我以為是樓簫回來了,今天她剛做了手術,現在又拿了錢去踫了毒品。”
傅容庭知道樓簫的事,我也就沒瞞,這話我本也就找個人說說,不想埋在心里而已,沒指望傅容庭會幫忙什麼,但沒想到傅容庭擰著眉心說“我讓人去找。”
傅容庭一直知道樓簫踫了毒品,卻從來沒管,他不是沈晨南,就算樓簫被帶進派出所了,也只有我一個人去領,對于傅容庭,我本就不奢求他那樣做,他能提供我媽在精神病院里的開銷已經不錯了。
傅家人不知道我媽是瘋子,也不知道我有個這樣的妹妹,在傅家人眼里,我就是個孤女。
我連忙說“不用了。”
傅容庭目光沉沉的看著我“那你想讓她死在外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