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司寒抬起的手微微一頓，半僵在空中。
“你以前……從來不會殺人的，你只是做生意，做生意多好，正大光明的。”她低聲開口，苦笑一聲，“而殺人是不好的事，不是嗎？”
殺人。
薄司寒現在听見這個詞，內心竟然毫無一絲波動。
曾幾何時，他已經習慣了。
殺人又怎麼樣，他已經麻木了，他開第一槍的時候會惡心會反胃，現在開一百槍也不需要眨眼。
也許如同爺爺所說，他骨子里就流著這樣冰冷殘忍的血，薄家世世代代的子孫都逃不過的宿命。殺人是為了家族更強大，為了活的更好，為了保護愛的人。
他的手慢慢放下了。
薄司寒看著她，眼神意味不明，“我殺過人，你嫌我髒了麼？”
“不，髒的不是你……”甦心橙低下眼眸，“是我的錯。是我害你變成這樣的。但我沒辦法做什麼，所以……我不想看見你這樣。”
其實不完全怪她。
至少現在看來不是——如果不是薄司承故意使詐、從中挑撥，她一年前不會離開帝都，不會離開他。
她沒有相信他，這確實是她的錯，但，他“先救楚佳音”那件事，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是司承做的，是我們薄家犯的錯。”薄司寒低低沉沉的開口，“我不該怪你，你只是不相信我——沒能讓你把我當成你的依靠，沒能讓你全身心的相信我，在這段感情里我從頭到尾只是一個可以隨時結束的男朋友，甦心橙，這是我的失敗。”
甦心橙驀地抬頭看他，“不……”
他為什麼忽然把責任往他身上攬？為什麼忽然要說這種話。
“不？”薄司寒眯眼，忽然從車門門槽邊拿出一把槍，甦心橙嚇了一跳，本能的就往邊上躲去，放在身前的手也攥緊了。
是防御的姿勢。
薄司寒動作頓住，眼底浮現一抹嘲諷。
甦心橙剎那間明白過來……
“你怕我，看到了麼，我拿槍，你會下意識的以為我要對你做什麼，你會躲，”薄司寒看著她，勾起唇角，“如果司承在你面前拿槍，你會以為他要對你做什麼麼？”
“……”
她沒說話。
但答案顯然是不會。
她對顧南辭的信任，甚至比對他的要深得多……
為什麼？
甦心橙也不知道為什麼。
是不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對不起他，她甚至想過薄叔叔的腿變成那樣，她要以死謝罪。
又或者……在她心里，他們之間的那段感情是她一手摧毀的，是她的錯。
太在乎了吧。
太在乎了，就會害怕，會卑微，風吹草動都會草木皆兵。
薄司寒將槍放了回去，他冷淡的道，“以前我說永遠都不會原諒你，這句話你忘了吧，從頭到尾都是我的失敗，沒什麼原不原諒的。”
“……”甦心橙沉默，好一會兒才說，“不是你的失敗。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對我很好，我很開心很幸福，我……很感謝你的。”
“誰要你的感謝。”
男人嗓音冰冷。
“……”甦心橙沒有再說話。
其實說什麼都沒意義了。只不過是她太貪心，到最後還是想在他心里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但其實他回憶中的她是什麼樣的，又怎麼樣呢？
等再過幾年，他和楚佳音有了他們的孩子，也許都不會再想到她了。
轎車開到一棟紅色磚瓦的別墅外。
保鏢過來打開車門，薄司寒先下了車，看著後座上眼神警惕慌張的女人，啟唇，“下來。”
她怕他，且不是裝的，是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
太明顯了。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很可笑，很自嘲。
甦心橙小心的下了車，她雙手抓著包，下意識就擋在了腹部前，“這里……是哪里？”
她打量著四周，是她從未來過的地方。
“把她帶進來。”只丟下這句話，薄司寒率先走了進去。
“是大少爺在外安置的房子。”葉池恭敬的道，“甦小姐，里面請。”
“他要做什麼？”甦心橙看著他，“葉池……”
“甦小姐，你的反抗是無效的，我們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動了胎氣，對你也不好，”葉池為難地說，“請吧，我也不好做，我不想被大少爺打。”
“……”
到了這一步，到處都是保鏢，也跑不了，甦心橙只得進了別墅。
別墅里裝修的特別漂亮，跟帝都的薄家別墅差不多，甚至連家具風格都很像。
薄司寒坐在沙發上，面前擺著煙灰缸，而他手里夾著一支煙，只不過是沒點燃的。
甦心橙走進去就看見了，男人掀起眼皮，揚了下手，以示清白，“我沒點。”
“……”
這是在跟她解釋麼？
甦心橙倒是沒想到，他還信守那晚在病房里的承諾，真的暫時不抽煙了……還是，只是現在裝的？
“你在想什麼，”薄司寒眯眼看她，“你是不是想——切，他早就在家偷偷抽煙，只是現在在這裝給我看？”
甦心橙，“……”
這男人不去情報局當審訊室可惜了。
“你把我抓過來做什麼？”頓了頓，甦心橙直截了當的開口，“我待會兒還要去接辰辰放學，他今天下課早。”
薄司寒輕彈著手里沒點燃的煙，忽然問道，“中午你跟司承見面了。”
甦心橙一怔，原來他知道？知道了還問她！
她有些生氣，也不知道為什麼生氣，大概是因為跟顧南辭，也就是薄司承扯上關系，那大多就是審問了。
不是什麼狗血的偶遇，也不是他想見她之類的，是……抓她來審問的。
害她在心里暗自還矯情了一番……甦心橙，你這個無藥可救的笨蛋！丟不丟人啊！
她強迫自己調整好情緒，問道，“你是因為這個才抓我的？”
“他找你做什麼？”
“就……隨便聊聊天。”
“敘舊情？”
某個字眼讓她微微皺眉，“沒有情，就是敘個舊而已。”
“他說什麼了？”
“聊了一些過去的事，也說了……關于他和你、還有父母的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