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燕的抽泣聲在安靜的空間響起,那心碎了的哭聲令漠穎也酸了心,有種感同身受,眼眶不覺得紅了。
一股酸澀的滋味充斥著漠穎的胸口,眼中有什麼東西在閃動著,快要溢出眼眶。
腦海里,某個光芒閃過,驀地想到了什麼,漠穎吸了吸鼻子,將那股子流淚的沖動壓了回去,以心疼的目光望著捂著胸口,哭得肩膀顫抖不已的李雪燕,傾身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並柔聲安慰著。
待到空氣中的哽咽聲徹底的消失之後,漠穎這才問道︰“你說的那個貴婦人,你能跟我描述一下她的長相嗎?”
李雪燕抬起紅腫的雙眼,卻見先前還安慰著自己的美麗少婦此時微擰著眉心,精致的面容帶著幾分凝重。
漠穎清楚的捕捉到李雪燕眼中一閃而過的遲疑,隨即斂下眼眸,以低落的口吻說道︰“或許我認識那個婦人……”
她的語氣帶著悲傷,驀地讓李雪燕想到了她上次差點誤會自己的事情,也是用同樣的語氣。
“陸太太,那名貴婦人不是你的婆婆,因為我當時清楚的听到陸先生稱呼那位婦人二嬸。”她連忙安撫道。
聞言,漠穎的身形一震。
雖然從那些資料上早已知道了事情的後續,但親耳听到李雪燕確認她口中的貴婦人即是陸靖堂的二嬸,尹深的母親,自己的婆婆。心髒還是不由的重重一沉。
為了那個小女孩,她竟親自上門迎接,再不用多說足以證明她的重視。
漠穎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的撐起嘴角那一抹笑容,望向李雪燕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後又轉口問道︰“那迷迷……她還會回來嗎?”
聞言,李雪燕的眼淚一下子又掉了出來。
見她哭得傷心不已,漠穎不禁有些自責。
“或許我可以幫你。”她安撫著她︰“帶走迷迷的人,我也認識,如果你能告訴我事情的發展,或許我可以出面幫你。就算迷迷以後不能回到你身邊,也可以讓你偶爾去看她一眼。”她試探著。
語落,李雪燕的眼淚一下子止住了。
“真的嗎?你真的可以幫我嗎?”淚水朦朧的雙眼看著漠穎真摯的目光,李雪燕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在看到她肯定的點頭之後,瞬間把那名婦人當時交代她的話全忘了,于是將那天發生的簡單敘述。
而從她的回憶聲中,漠穎的眼前重現了那日的情形。
陸母激動的沖進屋里,奪走了李雪燕懷中的小女孩,失聲痛哭,而在陸靖堂的解釋之下,李雪燕慘遭打擊。一個是失而復得的孫女,一個是養育了三年有著比血緣還要親的女兒,兩個女人為此爭執,最後陸靖堂出面給了這個失去女兒的可憐母親一張支票,便帶著孩子離開了。
李雪燕回憶著那天的事,淚水流得越發洶涌。
漠穎怔忪的望著她,憐憫的目光僵滯,腦子里思緒萬千。
半晌,哭聲漸弱,漠穎才開口,將自己心中的疑問問出口︰“你說的,靖堂哥顯然是幫著你的,後來為什麼又改變主意把孩子帶走?”
李雪燕抽噎著︰“陸先生是幫著我的,但那二嬸卻不肯執意要帶走孩子。”說道,目光之中充滿了憤怒。
“靖堂哥他沒勸嗎?”
“勸了。”李雪燕點點頭,吸了吸鼻子︰“後來那二嬸吼了幾句話,陸先生就放棄了。”
漠穎的喉嚨一緊︰“她說什麼了?”
李雪燕想了下,沒有半分的猶豫,說道︰“她當時對陸先生說的話是︰既然知道了這孩子,我是絕不會讓她繼續流落在外。當時的態度很是堅決。陸先生想要開口勸說,那二嬸說了句什麼我沒有听懂的話,好像是︰深兒是很重要,但這孩子也同樣重要,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一切,知道因為他的緣故……你以為他會原諒自己嗎?”說道這句話,語氣中沒有了哽咽。
李雪燕記得非常清楚,就是因為那婦人說了這句話之後,陸靖堂徹底放棄了勸說,幫著那婦人最後將迷迷帶走了。
李雪燕的話語清晰,就連說話時的語氣也仿照了陸母的口吻,漠穎听著不禁恍惚了,有種陸母當日就在自己面前的感覺。
漠穎的思緒深深地陷入了李雪燕重復著陸母的話語之中。
深兒,尹深。
如果有一天知道一切,因為他的緣故……你以為他會原諒自己嗎?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因為尹深的緣故?換句話說,倘若尹深知道了一切,他不會原諒自己?而這又是什麼意思?
漠穎也是徹底的摸不著頭腦,原本這個孩子的事情便已經是夠復雜的了,在听了這些話之後,更是覺得整件事情復雜極了。
見漠穎遲遲沒有回應,李雪燕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
“陸太太,你會幫我吧?我求你幫我跟陸先生說說,求求情,讓我過去照顧,迷迷。迷迷她一向粘著我,就這麼突然地離開我,她一定很不適應……”李雪燕淚如雨下的懇切哀求道,那放到最低了的姿態讓人不忍心。
空洞的目光有了點點焦距,漠穎怔愣的望著面前這個無比傷心的女人,一個母親,內心一陣不忍。她無法對她說出口自己只是為了套她的話才說要幫她的,卻又不忍心看她那麼難過。
所以在內心掙扎了好一陣之後,漠穎才扯動僵硬的嘴唇,輕輕吐出幾個字︰“我會……盡力的。”
這一件事的源頭就在于陸靖堂,所有的疑問也只有他能夠解開。
漠穎安撫了李雪燕一陣,問道︰“那日我找你的事,你後來有與靖……我丈夫說嗎?”
“當然沒有。”李雪燕趕緊搖搖頭,生怕她會反悔似的,連忙擦干淚水,一臉認真的回道︰“本來就是誤會,說了還可能會讓你們夫妻產生間隙,我自然是不會說的。”
漠穎點點頭,很是感激,本來裝作靖堂哥的妻子就有點心虛,要是真告訴他,那後果可就麻煩了。
瞥見時間,得趕緊加快速度,于是漠穎說道。
“其實我今天找你其實也沒什麼事,就覺得上次對你態度不是很好,想過來跟你道個歉。”
李雪燕受寵若驚︰“陸太太哪里的話,你那是還不知道真相,如果換作是我,也會那樣的。”
“謝謝你能諒解我。”漠穎舒了口氣。“可以借用一下衛生間嗎?”
“當然。”
李雪燕領著漠穎進了衛生間。
進了衛生間之後,漠穎很快環顧了一圈。
剛進門,她就看到客廳里又被收拾過的痕跡,與第一次到來時到處是孩童的玩具不同,整個房子收拾得干干淨淨,一點看不到孩子生活過的痕跡。以陸靖堂將那孩子藏了三年無人所知來看,她猜測,在帶走孩子的那天,屋子已經被整理過了。
漠穎的目光落在梳洗台上,牙刷桶里,放著三支牙刷,兩大一小。
緊繃的心弦微微舒展開來。
衛生間是個私密的地方,也因為放不了什麼東西而容易被人忽略,所以才沒有被收拾得那麼干淨。
按捺著砰亂的心,漠穎從外套口袋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密封袋,將那只小巧的粉色牙刷放入密封袋中再放入口袋中。做完這一切之後,她洗了洗手,這才轉身出了衛生間。
回到客廳,漠穎一眼便看到對面餐廳里正在倒著茶水準備點心的李雪燕,心中又是一陣內疚。
她走過去︰“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歉意的說道。
聞言,李雪燕也只好作罷︰“那迷迷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嗯。”漠穎有些不自在的點了點頭,抬頭又道︰“今天我來的事,也請你別跟陸先生說,等我想好了怎麼開口再與他說。”本是沒打算幫忙的,更何況那孩子若是真與陸家有關系,她也插不了手。只是同樣身為母親,她見不得她這般難過,也有了幫一幫的心。
“好的。”
李雪燕將漠穎送到了電梯口就回去了,漠穎下樓,一抹紅色的身影如火一般沖到她的面前。
“怎麼這麼久,我正想上去找你呢。”在樓下等得實在不安的木婉約說道。
“抱歉。”漠穎歉意的道。
“你朋友怎麼樣了?”木婉約關心的問道。
漠穎看著滿臉關切的木婉約,想到自己冒用了她的名義做的那些事,她還如此關心自己,心中一陣罪惡感。
倉惶的避開她的目光,點點頭︰“好多了。”她以朋友生病為借口,更是讓她送自己才通過小陶得到陸母的同意之後才得以出門。
“婉約姐,走吧。”
“那回去吧。”木婉約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護著她的腹部。
眼望著外面漸黑的天色,漠穎原是打算見過李雪燕就回去的,但是現在,她改變了主意。
“我想去一個地方。”
木婉約遲疑著道︰“天馬上就黑了,你一個孕婦,不太好吧。”但當听到漠穎道出的地名之後,沒有猶豫便答應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