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能夠麻痹人一時,卻不能麻痹一輩子。
宿醉一宿,換來的是頭疼欲裂。
安暖暖掀開被子,赤著腳走下地毯,看見了掉落地上的西裝外套。
她彎腰撿起來,上面有孟修斯身上淡淡的香水問道。
抬起頭瞥了一眼,發現趴在桌子旁昏睡的男人。
她在床上睡了一夜,他在桌子旁守了一夜。
這世上每個人都說獨立的個體,誰也沒有義務毫無保留地對誰好,孟修斯這樣執著,忽然讓她覺得心疼。
默默把外套蓋在他身上,安暖暖走到玄關處,穿上高跟鞋,抹上口紅,深吸一口氣,挺直身板,推開門走出去。
天色陰霾,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走了幾步,才發現身上既沒帶錢,又沒有手機,可再回去,似乎也不太妥當。
正當她在路上徘徊的時候,一輛車停在她身邊,王媛搖下車窗,滿臉驚喜,“暖暖,我找了好半天,原來你在這兒!”
看見她溫暖的臉,安暖暖忍不住眼眶一熱,唇角微微彎起一抹微笑,“媛媛,幸好你來了。”
車里,王媛絮絮叨叨地講述著自己對她的擔心,卻被她打斷。
“芊芊回來了。”
聲音戛然而止,王媛的喉嚨仿佛被人勒住了,靜默無聲。
她垂下頭,聲音有些難過,“暖暖,其實,有些事情,也怪不得首相。等你見了芊芊,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芊芊的突然出現,令所有人都感到震驚。
要知道,這五年來,赫連冷奕從來沒有停止過尋找她,可誰能想到,突然之間,她就跟從天而降似的,出現在大家面前。
王媛心里向著安暖暖,可有些事情,不是向著就能解決。
車子停在首相府門口,安暖暖抬腳走進去,看見大廳里來來往往的佣人,大家紛紛拎著行李,似乎在安置。
見她出現,佣人們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紛紛有些尷尬地停下了。
“安小姐——
眼前一黑,史密斯管家擋住了她的去路,眸光中閃過一絲歉意,“對不起,安小姐,首相大人吩咐,您暫時不能出入這里。”
說話之間,史密斯已經有意無意地擋住了安暖暖的視線。
她怔了怔,半晌,露出一絲淡淡的笑。
“就算是要趕人,也得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吧。史密斯管家,我需要一個解釋。或者,讓我見一眼首相,我有話要問他。”
“這……”史密斯管家猶豫了。
“管家,就讓暖暖見一眼吧,這件事總歸要解決的。”王媛急急開口。
考慮再三,史密斯終于點了點頭,默默側過身子,讓開一條通道。
安暖暖腳步沉重地走過去,沿途全都是女人的行李,可以看得出來,首相府上的人正在為芊芊收拾行李,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是首相府上新的女主人了。
這一切都好像做夢一樣,長長的通道里,寂靜無聲。
她終于走到了盡頭的房間,停住腳步的那一刻,房門是虛掩的。
安暖暖輕輕一推,瞥見背對著她的男人。
床上躺著一個面容恬靜的女人,正是芊芊,她柔弱無依,眼角淚痕閃爍,楚楚可憐地縮在角落里,瞪著無辜的眼楮不安地轉動。
“這里是哪里?你要對我做什麼?我求求你,放我走好嗎?”
男人試圖安撫她,聲音低沉,“芊芊,你听我說,這里很安全,不會有人傷害你的。”
“你撒謊!你和他們一樣,都想殺我……我不認識你,你走開……”芊芊情緒激動,忽然尖叫了起來。
“醫生,芊芊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她竟然不認識我?”赫連冷奕怒吼道。
醫生顫巍巍地上前,抓緊機會給芊芊打了鎮定劑,眼看著她昏睡過去,這才小心翼翼地解釋,“首相大人,芊芊小姐是間歇性失憶,這種病癥通常會在受了極大刺激的情況下發作,屬于一種應激性障礙。”
“那她將來有恢復記憶的可能嗎?”赫連冷奕語氣冷硬。
“這……我也不能保證,能不能恢復記憶,就要看芊芊小姐的意志了。”
醫生吞吞吐吐地表達完,拖著醫藥箱匆匆走出來,見到安暖暖,他立刻小聲問好。
安暖暖有些尷尬,她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正打算悄悄離開,身後傳來赫連冷奕的聲音。
“你打算偷偷摸摸地去哪兒?”
稀奇,真是稀奇,他苦苦思念的初戀情人終于找到了,她在這兒呆著當電燈泡多掃興呀,而且看樣子,他這位初戀情人似乎失憶了?
她輕輕咳嗽了幾聲,“那個,你也別太難過,保重身體,畢竟現在你是她唯一的依靠。”
再多余的話她也安慰不出來了,畢竟她還沒大大咧咧到把他送到另一個女人身邊,還能無知無覺。
赫連冷奕終于回過頭了,下巴長了一層青色胡茬,讓平日里一絲不苟的他看上去有些頹廢。
安暖暖心中一痛,臉上頓時露出了唏噓的表情,他這得多愛芊芊才會這麼憔悴呀,要是芊芊昏睡個兩三天,估計赫連冷奕得愁白了頭發吧。
赫連冷奕眉目深沉,細細打量著安暖暖臉上的表情,半晌,他抿了抿薄唇,心情忽然有些惡劣。
“還愣在那兒干什麼?過來!”
安暖暖自認倒霉地摸了摸鼻子,她算是看出來了,赫連冷奕這是心情不好,現在正拿她出氣呢!
要不是看在那個百日合約的份上,誰稀罕被他呼來喝去?
她磨磨蹭蹭地到他身邊,瞅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人,這麼近距離看過去,這芊芊的皮膚還真是白皙動人,吹彈可破,論氣質論長相,都顯得十分有千金小姐的氣息,哪怕她什麼都不做,就這麼安靜地躺著,也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嬌柔美麗。
這像天使一樣的女人,的確配得上赫連冷奕。
見她一雙烏黑的眸子滴溜溜轉悠,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嘆了一口氣,起身朝她走過去。
“那個,不用特意招待我了,史密斯管家跟我說過了,听說芊芊以後會住在這里。我今天來,只是想問一句,就是……”舌頭在嘴巴里打了好幾回轉,她鼓起勇氣,小聲問道,“合約上的條件,還作數嗎?”
要是不作數,趁早說,她還來得及撤退,省得人財兩失啊。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靜默了幾秒鐘,聲音低沉,“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安暖暖眨了眨眼楮,不然呢?
見站在門口的王媛朝她拼命使眼色,她瞬間意會過來,對了,她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一句話。
“瞧我這記性!”她嘻嘻一笑,繼而收起笑容,鄭重其事地握住赫連冷奕的手,“祝你和芊芊有情人終成眷屬!”
王媛背過身去,捂著臉悲嘆一聲,天了嚕,安暖暖怎麼就看不出首相大人的心思呢?
果然,赫連冷奕的臉色黑如鍋底,嘴角抽搐了幾下之後,拎起安暖暖的衣領就朝浴室走去。
他反手關上門,將安暖暖推到牆上,眸光陰鷙。
“你就沒有其他的事情要問我嗎?”
安暖暖乖巧地搖頭,“沒有。”
他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本以為她會吃醋,沒想到她比他想象中的要淡定多了。
也對,她愛的是錢,留在他身邊為的是孩子,無論是哪種可能,總之都不會是為了他。
赫連冷奕有些疲憊地松開她,似乎是在對她解釋,“芊芊失蹤了五年,現在又失去記憶,我不能看著她流落在外,在她恢復記憶以前,她都會住在家里。”
“這是你的家,你做主就好。”她酸溜溜地表示。
赫連冷奕哼了一聲,抬手端起她的下巴,眯起眼楮,語氣低沉,“過幾天,你把行李收拾好,搬回家里照顧芊芊。”
什麼?她沒听錯吧?赫連冷奕居然讓她照顧他的初戀情人?
她瞬間火大地瞪著他,“我不干!”
憑什麼呀!之前她被掃地出門已經夠讓人窩火的了。
她總算是有點反應了,他滿意地松開手,慢悠悠地回答,“別忘了,合約期內,吩咐你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應當。”
“我要毀約!”安暖暖強烈抗議。
他唇角微揚,露出一抹威脅的笑容,“去跟我的律師團說吧。”
赫連冷奕無賴起來,連老天爺都拿他沒辦法。
見她似乎屈服了,他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有些疲倦地躺在躺椅上,雙手枕在腦後,慵懶地吩咐,“幫我把胡子給刮了。”
早就听王媛說過,為了照顧芊芊,赫連冷奕一整夜都沒合眼。
這會兒他心情放松,居然躺在椅子上直接睡過去了。
安暖暖收起賭氣的表情,有些憐惜地看著他。
他下巴的弧度可真漂亮,上面的青色胡茬硬硬的,短短的,摸上去有屬于他的陽剛味道。
她撐著下巴,靜靜地蹲在旁邊凝視他,臉上不由得浮起一絲花痴的笑容,可很快,她眼中閃過了一絲黯然。
如果真如孟修斯所說,他只是因為選中她特殊的血型和基因才和她上床,那麼他應該算是自己的仇人吧?
她拿起刮胡刀,抽出鋒利的刀片,薄而小巧的刀刃閃著寒光,倒映出她漆黑如墨的杏仁瞳孔。(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