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他優雅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冷峻,仿佛天然地與他們這邊的感恩畫面切割成了兩個世界。
凱恩有些畏懼地看了他一眼,駐足不前,這男人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令他不敢輕易地接近,仿佛靠得太近會受到傷害。
更何況,撒門已經很可怕了,這男人可是贏了撒門,比他更可怕的人。
一直老老實實跪在地上,默不作聲的依琳忽然起身,轉了一個方向,對著赫連冷奕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頭。
“赫連……先生,多謝你救了我和父親!你的大恩大德我們一家人永遠都記在心里!”她伏在地上,半天沒有起身。
一陣死寂過後,赫連冷奕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感恩行動,而是仍舊專注地盯著報紙。
依琳柔弱的身體在地上歪了幾下,虛弱的身體似乎無法支撐。
唉,這男人可真是不懂憐香惜玉,怎麼能把這麼柔軟的妹子晾在一邊,讓她下跪磕頭?
就算不想理會,也總得抬起頭看人家一眼吧?
安暖暖搖了搖頭,實在看不過去了,她笑嘻嘻地扶起依琳,“好了,既然撒門賭場也關門了,以後你們也可以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了。祝你們好運!”
凱恩感激地連連點頭,倉促地爬起來,拉著依琳就要走。
可她臉上卻浮現出一絲愁苦的神情,“這里的本地人都知道,撒門除了賭場,還有其他家業。我跟父親沒有依靠,又欠了他們那麼都債務,繼續留在這里,只怕以後會遭到他們的報復。”
“那你們有什麼親戚可以去投奔的嗎?”安暖暖關切地問道。
依琳苦笑一聲,“自從我父親沉迷于賭博以來,家里的親戚早就跟我們疏遠了,還能有誰願意收留我們,跟撒門作對?”
那怎麼辦?總不能讓他們跟她一起走吧,安暖暖頓時也愁苦起來。
“安小姐,請您再救我一次!帶我跟父親一起走吧!”猝不及防,依琳忽然對著安暖暖跪下了,“我願意給安小姐做女僕!對您忠心耿耿一輩子!”
什麼?帶她走?
安暖暖有些傻眼,雖說她心地好,不忍看他們遭受不幸,可……可平白無故攤上這樣一個大包袱,她可有些吃不消。
糾結許久,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依琳眼中的淚水已經撲簌簌流了下來。
空蕩蕩的大廳里只剩下她的抽泣聲,和“砰砰砰”的磕頭聲。
站在四周的保鏢們眼中紛紛露出同情的神色,仿佛無形中給安暖暖施壓,請求她能夠再好心一回。
左右為難之後,安暖暖嘆了一口氣,好吧,那就再好心一回,不就是帶他們離開這里嗎?至于女僕,她可不習慣被人伺候,還是算了吧。
“你別跪著了,我答應你,帶你離開這里。”
“謝謝安小姐!”依琳激動地抬起頭,露出幾分感激的笑容。
安暖暖喜滋滋一笑,被人感激的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赫連冷奕微微抬起眸子,冷光一閃而過,然而他只是沉默地抿了抿唇,什麼也沒說。
總算安頓好了依琳父女,快到傍晚的時候,狼狽的王媛也被人救了回來。
灰頭土臉,一身碎花裙這里一道褶皺,,那里一條折痕,實在是狼狽地沒法見人,關鍵是她還赤著腳,腳背上全都是被高跟鞋打出來的水泡。
王媛羞愧地站在赫連冷奕面前,平生第一次恨不得鑽到地底下不想出現。
作為首相身邊的執行司長,她不僅沒有保護好安暖暖,甚至毫無防備地被吉姆的人牽著鼻子走,要不是赫連冷奕警覺性高,派人救得早,說不定她還要在監獄里挨一頓揍。
“王媛沒用,讓大人操心了!”王媛深深埋下頭。
“赫連冷奕,你別怪她,是我讓她穿成這樣跟我一起出去逛街的,是我故意甩開她,私自跑去賭場的!都是我的錯,你罵我吧!”听說王媛回來了,安暖暖匆匆下樓奔了過來。
“暖暖,你也是為我好!怎麼能是你的錯呢?”王媛急了。
“夠了,”赫連冷奕冷冷開口,“王司長沒有盡到職責,該罰。按照往常慣例,下去領罰吧。”
王媛松了一口氣,毅然決然地點頭退下。
沒想到他身邊的人一板一眼,對他的話絕對服從,明明不是她的錯,為什麼要去領罰?
安暖暖急切地轉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赫連冷奕,你明知道她沒有錯!為什麼要罰她?”
他冷冷看著她焦急的模樣,薄唇微翹,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怎麼辦,我也知道不是她的錯。可今天這件事總要有人承擔責任。如果我晚一點去救你,結果會是什麼你想不到?”
“大不了……大不了我去替她受罰!”她賭氣吼道。
“你閉嘴!”他長臂一伸,把她拽了回來,抵在牆上,咬牙切齒地與她四目相對,“你以為我不想讓你受罰?你闖了這麼多禍,每次都讓我幫你收拾爛攤子,要不是因為舍不得,我早就打爛你的屁股了!”
她呆呆貼著牆站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這這這……這到底是批評她還是跟她表白?她怎麼現在有些糊涂?
一不小心說出真話,赫連冷奕狼狽地松開她,重新恢復了高冷的表情,“總之,下一次你再闖禍,你身邊的人就得再受罰一次。剩下的這幾天,你好自為之吧。”
他挺直了背影,冷冷離開。
身後忽然傳來脆生生的聲音,“喂,赫連冷奕,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他身體一僵,頓住腳步,忽然听到她朝他奔過來的腳步聲。
一股重力朝他襲來,他身子前傾,一雙手從身後環抱過來,安暖暖的臉貼在他的後背上,她悶聲說道︰“赫連冷奕,如果你承認你喜歡我,那麼,我也會跟你交換一個秘密的。”
這個男人的心思詭譎難猜,她們之間的認識從一開始就不純粹,她一直都猜不透,在赫連冷奕的心里,她到底是他用來維持形象的工具,還是用來繁衍子嗣的工具?
難道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對她,就沒有一點點喜歡的感覺嗎?
只要他喜歡她,那麼她……那麼她即便是不要那筆巨額財產也是沒關系的,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可以勇敢地嘗試著去和他在一起!
赫連冷奕心中一動,被她的溫暖快要融化,差一點,他就要動搖了,差一點,他就要敗下陣來,對她敞開心扉。
然而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了他們之間的溫馨。
“大人,有消息傳來。”一個陌生的男人出現在客廳里,語氣生澀。
安暖暖怔怔地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她好像見過他,就在她與赫連冷奕試婚紗的那一次。
那一天,他也是這樣匆匆出現,帶來了芊芊的消息,然後把赫連冷奕從她身邊帶走。
“去書房談。”匆匆掰開她的手,赫連冷奕頭也不回地拋下了她。
那人與安暖暖擦肩而過,身上帶著風塵僕僕的氣息,莫名的,安暖暖覺得有些心寒。
她慢慢地坐下,低頭端起一杯茶,怔怔地喝了一口,忽然捂著嘴奔到洗手間吐了出來。
原來恍惚中,她把黑咖啡當成茶了。
她抬起頭,看著鏡子里頭發凌亂的自己,匆匆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關上水龍頭,鎮定地走出來。
“王媛在哪兒受罰?我要去見見她。”
臥室里,王媛背對著她,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痛得直發抖。
請來的醫生哼了一聲,“別叫了,叫也痛,不叫也痛,還不如省點力氣!”
“哎喲我的媽!你能不能下手輕點兒!”王媛漲紅著臉咆哮。
一頓沾了水的鞭子抽下來,差點把她的魂魄抽走,她死死抓著床單,差點飆髒話。
“我來吧。”安暖暖忍不住“撲哧”一笑,又是愧疚又是好笑。
听見安暖暖來了,王媛的心情立刻好起來,“暖暖,你怎麼來了?我還以為你這會兒應該跟大人花前月下去了呢。”
“我跟他又不熟,憑什麼要跟他花前月下?”安暖暖哼了一聲,慢慢幫她擦藥,“媛媛,這一次我真是害慘你了。以後我一定會步步小心,絕不會再連累身邊的人了。”
王媛急了,“別呀。大人身邊已經有足夠的人步步小心了,如果連你也活得這麼累,大人心里該有多寂寞。”
安暖暖苦笑一聲,可是赫連冷奕是首相,這原本就是一個位高權重,各方勢力暗涌的位置,呆在他身邊的人,誰又能避免被波及?
“芊芊有消息了。”她悶悶地說,“也許,很快他就會找到她,然後他們重修舊好。”
跟他的初戀比起來,她又算什麼?
“什麼?”王媛立刻翻坐起來,連背上的傷口也顧不得了,“你怎麼知道那個女人叫芊芊?”
她目光驚疑地在安暖暖臉上逡巡,“不會是首相大人跟你說的吧?”
安暖暖無力地搖頭,“他對這個名字諱莫如深,怎麼會跟我提起?是端木雯告訴我的。”
听到這個消息,王媛臉色緩和了一些,“暖暖,你信我一回。就算芊芊回來,也許也奪不走你在大人心里的位置。”(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