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有人在敲門。
阮靈玉看了看裴筠,見他也很疑惑。敲門的肯定不是葉姨,葉姨出門都是會帶著鑰匙的。再說了,葉姨住著的地方可不是這里。
這里雖然說是公寓,但其實是一座老樓房改造的。阿爹或許是真的覺得愧對葉姨,才會買下這老樓房。葉姨成了房東,等他們從景城來的時候,葉姨已經有了不少租客。她本人則是住在阮靈玉隔壁的房間,偶爾會過來幫忙整理之類的。
裴筠沒讓阮靈玉去開門,而是自己去了。
家里的門是木門,大鎖前幾天才換過,新舊對比,倒是很好看。黃銅鎖入手還有點涼,裴筠一擰,嘴上笑著說來了。“你好呀,哎喲,長得真是俊啊。”
阮靈玉還沒看見人,先听到敞亮的聲音。
倒是有點王二姐的作風,阮靈玉也坐不住,怕裴筠招架不住,趕緊過去。
“咦,還有個小妹妹。”裴筠堵住門,外面的冷風依舊灌了進來。脫了大衣的阮靈玉還沒看清楚探進來的女人,依舊率先打了個噴嚏。
這個噴嚏就跟地雷似的,將裴筠炸的沒了魂。女人還沒說清楚來意,裴筠踫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操作猛如虎,連帶著門內外兩個女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門外,她盯著自己差點被夾住的腦袋,後怕著。看來這個鄰居不好相處啊,長得倒是俊,脾氣也火爆。想著,女人就甩著大波浪,扭著腰進入對面的門里。
而阮靈玉很久才回神過來,自己已經披好衣服坐在了桌前。
“裴筠,你干嘛呢。怎麼把客人關在外面了。”阮靈玉心想,裴筠不是要做個窩囊的商人嘛,這雷厲風行的樣子去拒人千里之外。別人是會起疑心的,“我們還是去看看吧,估計是有什麼事情。”
裴筠從懷里拿出手帕,那是折疊好的米黃色正方形手帕。要說起來,這還是阮靈玉第一次送裴筠的禮物。接過來後,阮靈玉拿著手帕擦了擦鼻子。白玉般的鼻子很快在那雙手的蹂躪下變得紅彤彤,“等等我去洗了再給你。”
這手帕是過來南都,阮靈玉在街上隨便買來的。
裴筠有些責怪,語氣依舊溫柔。“南都的天氣多變,濕冷為主,要是受了風寒,以後開春是會落下病根的。”
阮靈玉瞪了眼裴筠,覺得是小題大做。不就打了個噴嚏,就扯到了風寒病根上面。不過她也沒再說別的,畢竟裴筠也是為了自己好。
于是,女人被關在門外的事情,兩人愉快的忘記了。
等葉玲回來,說起新來了一個租客,兩人才想起那件事情。
“地上涼嗎?”因為老樓房基本是二室一廳,再加上對外是夫妻的名義,阮靈玉只能和裴筠睡一間房。而且葉姨明里暗里敲打裴筠,現在可還不能生米煮成熟飯,所以就有了現在的一幕。
阮靈玉怕裴筠覺得不舒服,還特地鋪了兩層。
“我以前行軍打仗的時候,可沒這麼舒服。”裴筠還想上去摟著阮靈玉,不過未來丈母娘的話還是要听的。
行軍打仗,好像很少听裴筠主動說起這些。
阮靈玉側臥著,雙手枕著頭。這個方向正好可以看見裴筠的臉,他已經拿下了小胡子,洗去了臉上的藥水。清爽的短發從他額前滑落到兩邊,不像是個二十幾歲的人,反而顯得很年輕。
她記得裴筠身上有很多傷疤,大概是行軍時候弄傷的吧。
“裴筠。”她忍不住叫了聲,因為已經沉默了很久,她想多听听裴筠說話。
嗯。
裴筠輕輕地嗯了聲,那雙眼楮溫柔多情的看了過來。“乖,早點睡覺,你明天起不來。”
“上次,我在破廟遇到的真的是你嗎?”不是要問這個的,阮靈玉心想,她其實是想說,裴筠和我講講你的故事吧。可話到嘴邊,倒是成了另外的句子。那些傷疤是裴筠心里的痛吧。
听武陟說過一些,裴筠的很多傷疤是小時候被家里人打,長大後成了少帥,被敵人打。不管是什麼,都應該是不想回憶的吧。
“怎麼?後悔給我定情信物了。”說起這事,阮靈玉就來氣。
原本以為破廟里的是別的大人物,阮靈玉心說要結個善緣,就自己一個人去了那里。誰想到,善緣結成了姻緣。那把隨手買來的玉梳子,倒是成了裴筠口里的定情信物。
行吧,定情信物就定情信物。
“沒有,那你後悔這個親事嗎?”阮靈玉好奇,好奇裴筠怎麼會喜歡一個才見過幾面的人。
裴筠眨了三下眼,長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蝶翅上有光似的,倏忽全落在了阮靈玉的心里。撲通撲通。心里有東西在撞。
抓住了枕巾,阮靈玉加重了一點呼吸。
她是在害怕嘛,大概是因為怕裴筠說出後悔吧。那些好大約只是裝出來,給自己看看的。不過也沒有關系,我也只是利用……
“不後悔。”
想法和耳邊的聲音開始相撞,阮靈玉突然覺得腦子里充血,臉頰發燙。她耳邊嗡嗡的響,該死的蚊子,大冬天還這麼勤勞。
“為什麼呀?”是我在說話嗎?怎麼像個小女孩一樣扭扭捏捏。
阮靈玉說完就覺得想挖個大洞跳進去。
裴筠似乎是察覺到阮靈玉的狀態,他哼笑了聲,軟糯像是孟樂清和阮靈玉說的米糕。阮靈玉覺得腦子的血跑到了臉上,不用看就知道全是紅霞。
“是我賺了,等你的年齡到了,我們就去登記。那你這輩子就注定和我在一起了。”
從生到死,從寢到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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