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依依並未停留,而是一鼓作氣打開房門,撲面而來的冷風里,隱隱夾帶著其它味道——很明顯有人來過的跡象!
臨近傍晚,稍稍有些陰天,久不住人的屋子里,顯得尤其陰暗寂寥,因為埃吉爾始終沒有放開再依依的手,所以此刻和她幾乎同時邁入房間。
進到起居室,發現厚重的窗簾半遮半敞,窗戶敞開,風灌進來,卷著窗簾,起起落落,待窗簾再一次揚起之際,再依依瞥見窗外陽台上有個人影。
窗簾落下,遮住那一抹剪影,再依依扭頭看向埃吉爾。
這就是他們兩人的默契,只需一個眼神就明白對方意思,埃吉爾低頭看看握在手心里的,再依依柔若無骨的小手,嘴角勾了勾,似乎笑了一下,只是眼底卻一派幽暗,殊無笑意,緩緩松開手。
感覺手上的束縛稍一松緩,再依依立馬抽出自己的手,疾步走向陽台。
大概要下雨,天上雲層的顏色愈發濃重,倒灌進房間里的風也比之前更強烈,這一陣更是將整個窗簾都掀起來,迎風而走的再依依下意識閉眼轉頭,不過還是趕在窗簾落下之前,眯著眼看清陽台上的情景。
身著藍白病號服的謝南城,坐在當年甦緹恩從舊貨市場上淘回來的,別具藝術氣息的根雕椅子上,因為喜歡亮晶晶的東西的謝南城看不上這把外表“死氣沉沉”的椅子,所以甦緹恩不是把它藏在角落,就是搬到陽台,坐在上面看風景。
此刻謝南城表情一如“思考人生中”的甦緹恩,雙眼沒有焦距,呆滯木然,不過動作還是有些不同,他懷里好像抱了個東西。
再依依心下一咯 ,眼前的畫面和謝奶奶抱枕頭那一幕重疊在一起,再加上文主任簡單易懂的白話解釋——用老百姓的說法就是得了失心瘋……忍不住打個寒顫,喃喃出聲︰“不可能的,那樣薄情寡義的家伙怎麼可能?真是個好笑的聯想!”
說話間,再依依已經來到窗前,一把撩開窗簾,伸頭望過去,與恰好轉過來的謝南城四目相對,再依依︰“你?”
“緹恩,終于下班了呀,讓我等好久,該怎麼罰你,才能讓我消氣呢?”謝南城板著臉,眼底卻漾出笑意。
再依依感覺自己的腦袋“嗡——”的一聲變得老大︰“真瘋了?”心里有點亂,視線開始飄,不經意間對上謝南城抱在懷里的東西,又是一驚——好像,像那種不該出現在陽宅里的東西?
定楮再看,果然啊,那是一只木料考究,做工精細的骨灰盒,這家伙在甦緹恩的公寓里抱著一只骨灰盒,配合著外面的天氣,怎麼看怎麼詭異,又不是在拍恐怖片,搞什麼?
再依依指著謝南城懷里的骨灰盒,脫口而出︰“你到底想干什麼?”
剛才還說要罰她消氣的謝南城,感受到再依依口氣不善,頓時垮了臉,表情就像做了好事求表揚,結果卻被家長誤會的小孩子,惶恐不安還帶著點小委屈,紅著眼楮癟癟嘴︰“我乖乖地在這里等著你回家,什麼都沒干啊,真的沒干!”神態好像是錫予的同齡人。
看他這模樣,再依依心情十分復雜,可口氣並沒有放軟,繼續指著那只骨灰盒︰“我問你這是什麼情況?”
謝南城眨眨眼楮,視線追著再依依手指落在自己懷抱中的骨灰盒,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先把骨灰盒更往懷中摟了摟,臉上現出糾結表情,老半天,到底還是雙手捧起骨灰盒,小心翼翼送到再依依眼前,低聲咕噥︰“最珍貴的寶貝,自然要用最好的寶盒收藏起來。”
再依依近距離看著,確定這的確是個骨灰盒,寶盒?開什麼玩笑!
“你是我的,現在他們要奪走你,這怎麼可以呢,所以要再找個地方,把你重新藏起來。”低下頭,對著懷抱中的骨灰盒,深情款款地說︰“緹恩,你放心,我不會再讓壞人來欺負你。”
什麼亂七八糟的?再依依肝火旺旺︰“謝南城,老大不小一個男人,還玩這種幼稚游戲,都不嫌丟人麼,那是什麼?一攤屁用沒有的骨頭渣子,誰稀罕跟你搶?藏什麼藏,擺大街上,沒人會撿不說,大家還會批評你污染環境沒有公德心,把那破玩意丟了,你奶奶需要你,跟我回醫院。”
謝南城把骨灰盒舉得更高,梗著脖子強調︰“你不能這麼說,這不是破玩意,這是我為你精心挑選的,讓你可以安靜睡覺的地方,我跟你講,這上面的花紋都是我親自設計,並請頂級的師傅雕刻……”說著說著,就開始泄氣,“難道你竟不喜歡?”
有幾個人會喜歡這東西?話是這麼說,可表面不動聲色的再依依,心里卻蕩起漣漪︰被甦茂林父女嫌棄,傳聞中不知所蹤,甚至有人猜想可能已經被倒入臭水溝的甦緹恩的骨灰,原來被謝南城珍藏起來了……
“你果然不喜歡。”收回骨灰盒,緊抱在懷,垂頭喪氣︰“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讓你開心一點呢?你不開心,就會又躲起來,讓我找不到你,我不想再被拋棄了,那樣真的很難過啊。”
空出一只手拍打自己胸口︰“這里會疼,很疼很疼,晚上睡不著覺,嚴重的失眠,整個人都不好了。”
怯怯地抬起頭來仰視再依依︰“緹恩,我知錯了,我再也不會讓你不開心,可不可以不要再拋棄我,我們一起去看星星、看極光,再去看菩提樹、看泰姬陵,我還要向你坦白,修建泰姬陵的國王沙賈汗,並不是想不開,他是真的很愛他老婆。”
低柔雌性的嗓音,這會兒顫得像在拉破提琴︰“2006年,5月21日,在和平路步行街的那家蛋糕店外,我一眼就看到你,然後忍不住跟在你身後,直到你進了酒吧,起初我被你驚到,因為覺得你很單純,不像會一個人出入那種場合的女孩,隨後又感覺,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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