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助理稍作遲疑,還是說出來︰“我看,這個就沒必要了吧。”
程宇蓮挑眉︰“怎麼?”
助理臉上有點小糾結,干笑︰“這個,我有一次去南城的辦公室,取報表的時候,一不留神把壓在最下面的親子鑒定書也給拿回來,後來找謝董道歉,寬慰他說可能哪里出了差池,讓他別胡思亂想,他坦誠地告訴我,一份可能出差錯,但不同地區的醫院,不同的醫生,在不清楚鑒定對象的情況下,給出相同的結果,那還能說什麼呢?”
程宇蓮愣了愣︰“你是說南城早就知道知焉不是他親生的?”
助理稍作思考︰“可能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是沒去驗證。”
程宇蓮閉了閉眼,抬手摁揉太陽穴︰“都是因為那張臉,還是假的,呵——真夠諷刺的!”再次看向助理,“南城是在依依回來後去做的鑒定?”
助理搖搖頭︰“我看到的那份,是上個月出的結果,至于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程宇蓮點點頭︰“知道了。”
助理退出去,空曠的辦公室又只剩程宇蓮一個,一手支著桌面撐住額角,另一手有氣無力翻看“證據”,太陽穴里好像有蟲在拱,怎麼按也按不住,正常情況下,應該躺下休息休息,可心煩意亂,一閉眼全都是單薄瘦小的緹恩被甦爽欺辱的畫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咬牙硬撐。
可就算悔斷腸子,他們家的小緹恩也不會再回來,而她也是劊子手之一,哪有資格去埋怨謝南城!
往事想追也追不回來,現在擺在她眼前的是另一個現實問題,要是再強行將謝南城和緹恩的仇人捆綁在一起,那她可真是腦殘到無藥可救了,那麼,到底要不要堅持拆散南城和再依依?
南城是她們姐妹呵護著長大的,如果余生在悔恨中度過,想必她姐姐泉下有知,也要心疼;可假如幫助謝南城獲得幸福,那為淒楚離世的緹恩不是很冤枉?
越想腦袋越大……
埃吉爾先前說等回到市里再帶花倬雲吃些營養粥,等他把再依依找回來,發現花倬雲將髒了的外套脫下來,卷成一團塞到座椅下,懷中抱著再依依來之前買到的,被他吃掉一角的全麥面包,腦袋歪靠著兒童座椅的邊沿睡著了。
再依依生日前夕,花倬雲以為能和程宇槿再見,多種情感糅合在一起,令他寢食難安,結果等到的卻是程宇槿當年死在去見他的路上的,這個旁人听到都覺得難過的消息。
巨大的痛苦錐刺著花倬雲,讓他更合不上眼,但人類是有睡眠極限的,他已經強撐那麼久,稍微一放松,立馬沉入昏睡狀態。
只是,雖然已經沉睡,可臉上仍維持著痛不欲生的表情,顯而易見,就算睡著,大腦也沒得閑……皺著眉頭的再依依,脫下外套,抖開,輕輕披在花倬雲身上。
直接回到醫院,開門下車,埃吉爾幫花倬雲解開安全帶,從座位上將他半扶半抱請下車,送上接到消息提前趕來的醫務人員的擔架車上。
即便這樣顛來倒去,花倬雲也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他本是個淺眠的人,腳步聲就能驚醒的那種,一路推著又是查看又是拍片,整個人就像案板上的肉,隨便別人怎麼擺弄,絲毫沒有反應,可見現在困得有多厲害。
經過一整套檢查後確定,花倬雲雙膝有不同程度的磕踫傷,嚴重的地方,深可見骨,雙手也是血跡斑斑,至于臉上的血跡,全出自額頭,看創面,應該是反復磕踫後呈現的效果。
至于花倬雲現在的狀態,與其說是睡覺,不如說是昏厥,怕是要好好養上一段日子,虛弱的身體才能稍稍恢復,心靈上的傷痕,得從長計議。
埃吉爾主動承擔起家屬角色,幫花倬雲辦理好相關手續,又到醫院對面超市采買洗漱用品和衣物。
而再依依則去找文主任。
文主任接連主刀兩場大手術,就算年紀正好,可還是有點吃不消,整個人都虛脫,回到辦公室,連多走兩步去休息室都沒辦到,倒在沙發上就睡了。
盡管疲倦至極,文主任還是按時醒來,簡單洗漱後就去查房,回來時在他辦公室門前遇上再依依,他笑著招呼︰“有什麼問題進來說。”
再依依點頭,跟著文主任邁進辦公室,可坐下來之後,輕輕喊了聲︰“三叔。”就沉默下來。
文主任搖搖頭,多少猜到再依依來找他的原因,于是主動試探︰“南城和他奶奶雙雙入院……”
再依依抬眼看過來︰“嗯。”
文主任了然地笑笑︰“那小子很抗造,應該很快就能下地活蹦亂跳了;至于他奶奶,到底什麼時候能醒,我也拿不準。”
再依依在釋然的同時,露出一個稍顯牽強的笑。
為掩飾尷尬,再依依東拉西扯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就打算離開,卻被文主任喊停︰“依依——”
已經要起身的再依依坐回去︰“嗯?”
文主任嘆了口氣︰“那天,要不是被打斷,我想,我已經說出積壓在心頭多年的秘密。”
再依依眨眨眼︰“三叔?”
“事實上,那年你渾身是血被送進醫院,我曾想向南城坦白,安放到你胸膛里的那顆心髒,本是甦緹恩的。”
再依依看著文主任︰“嗯。”
文主任苦笑著搖頭,“我呢,那個時候,覺得把真相告知南城,或許他會看在甦緹恩的心髒份上,不會再傷害你,可是在我等著向南城開口的時候,發現他和甦迪恩在一起,我遲疑了,再後來,你遠走異鄉,我想,你們各種開始新生活,不再聯系,我實在沒理由從中攪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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