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奶奶沉默半晌,目光投向遠方,可能是在回憶,也可能是在醞釀情緒,總之沉默了好一陣兒才開口,娓娓講述那段塵封的過往。
謝奶奶,閨名岳靜姝,貨真價實的世家名媛,天生麗質,少女時代,曾以林徽因為人生標桿,知書達理教養好,還是個海歸學霸。
出類拔萃的自身條件,讓岳靜姝有驕傲的資本,結果左挑右選,卻把一顆芳心系在謝南城他爺爺謝煜宸身上。
謝煜宸雖說也是望族之後,但早在謝煜宸他爹那一代,謝家就開始走下坡路,而謝煜宸本人,皮相不是一般的出挑,比電影上那些奶油小生都養眼,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丫就是個道地的紈褲——撩妹那是手到擒來,敗家更是一個頂倆……但別說讓他創業打拼,就連吃苦耐勞勤儉持家,也是想都別想!
于是一眾親朋,听說岳靜姝看上了謝煜宸,紛紛前來開勸她,千萬不要想不開,像謝煜宸這種花花大少,沒把妹子把到手,可以“海枯石爛,此心不變”;一旦結成夫妻,絕對是“三天兩頭,雞飛狗跳”。
甚至搬出對岳靜姝來說,耳熟能詳的徐志摩來做例證,和陸小曼搞得那麼轟轟烈烈又能怎樣,最後還不是死在去見林微因的路上……
後來,謝煜宸死在情婦的床上,岳靜姝再回憶起當年同學勸她的話,暗嘆︰那還真是一語成讖呢!
但忠言逆耳,何況對象還是戀愛中智商被夠吃的女人,素來無往不利的岳靜姝,認為自己不是普通女人,不管去哪兒都會牢牢佔據主導地位。
而且在她看來,婚姻和學習事業沒多大區別,只要經營得當,一定會一帆風順,何況娶到像她這樣的老婆,男人還有什麼必要出去風流?
新婚伊始,小兩口的日子也是蜜里調油,恩愛異常,用現在的網絡話說,就是倆夫妻所到之處,無不給人留下猛喂狗糧的印象。
更出人意料的是,紈褲公子哥謝煜宸變身人夫之後,居然腳踏實地,開始認真工作,準備賺錢養自己貌美如花的老婆。
被愛情滋養的小女人,如同被水和陽光溫柔呵護的水仙花,愈發嬌艷欲滴,兩人都是正好的年紀,且身康體健,婚後又是如斯似漆,沒過多久,岳靜姝就有喜了。
知道老婆有喜,謝煜宸大喜,對老婆殷勤得堪稱典範,就連牙膏都要幫她擠在牙刷上,更別說洗澡那種大事,務必要每天盯著的,就怕磕踫到她——老婆孩子一傷就倆。
這段時日,對岳靜姝來說,簡直幸福得要上天,結果臨產之前,無意間獲悉,謝煜宸偷偷在外頭包養了一個酒家女,就像徐志摩的原配懷著他的次子,結果他卻在外頭愛上了林微因,愛得“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更諷刺得是,整座城市都在看笑話,只岳靜姝一個人覺得自己幸福美滿,臉上掛著滿足的微笑,招搖過市。
對于一個驕傲的女人來說,有什麼比自以為是的堅持,沒多久就變成一樁徹頭徹尾的笑話更叫她難堪?
岳靜姝暴跳如雷,砸東西傷自己,鬧出好大動靜,嚇得蘭姑她娘連忙讓蘭姑他爹去找謝煜宸。
聞訊匆匆趕回來的謝煜宸,關起門來向岳靜姝坦白,他說眼瞅著岳靜姝肚子老大,著實害怕傷到她,可他正處在血氣方剛的好時候,憋得很辛苦,圈里的朋友理解他,帶他去紓解紓解。
他和那個女人,連逢場作戲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買家和賣家,而且他朋友們都是這樣玩的,有一些老婆沒懷孕,也要出去嘗嘗鮮,更有甚者,家里的原配不愛拋頭露面,又需要身邊有個女人外出應酬,就找個聰慧伶俐的小老婆,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岳靜姝畢竟不是徐志摩的原配張幼儀、張學良的正妻于鳳至、更不是魯迅的第一任妻子朱安——忍不了這種屈辱,更做不來默默成全那套封建“大度”形容,她掄起一只花瓶直接拍在謝煜宸頭上,伴隨著花瓶開花的聲音,厲聲質問謝煜宸︰“狐朋狗友怎麼著,你也怎麼著——他們吃屎,你也去嘗鮮?”
謝煜宸直接被大肚老婆拍懵逼了,呆愣愣地杵在原地,額角的血流出來都沒有抬手擦一擦,直到岳靜姝抱著大肚子蹲下去,撕心裂肺地哭起來,他才回過神。
雖然他少爺脾氣不小,但在這一刻卻沒有發作,或許是被岳靜姝的淚水泡化,他蹲下來,環抱住她柔聲細語的哄慰,並拍胸脯保證,回頭就跟那個女人斷絕來往。
這天晚上,岳靜姝抱著被子,簡單包扎的謝煜宸死皮賴臉自她身後抱著她,兩夫妻一個默默流淚,一個好言相哄,就這樣度過一個難忘的夜晚。
畢竟孩子都有了,而且她那麼愛他,還能怎麼辦,看著他指天誓日的堅決,白紙黑字寫保證,盡管心里有根刺,卻還是選擇再給他一次機會。
結果平靜了沒多久,在岳靜姝生下謝志霖不到十天,半夜餓得心慌,蘭姑她娘有事外出,岳靜姝只好自己覓食,下樓後簡直朝廚房去,路過客房,隱約听到里面有動靜。
這間客房平日是空著的,今天也沒客人來,所以岳靜姝第一反應︰遭賊了吧!
四下張望,看到前方牆角處擺著個北京凳,輕手輕腳挪過去,一把提起來,拎著蹭回客房門外,抬腳踢向房門。
門沒反鎖,一下大敞開,發出砰的一聲響,連岳靜姝本人都給嚇得一哆嗦,卻沒能震住大床上滾做一團的狗男女——謝煜宸下面還埋在女人那里耕作著,卻把臉轉過來看著她,俊臉微微扭曲,沖她咬牙低吼︰“半夜三更出來晃蕩什麼,回床上好好躺著你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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