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時間,兩人稍事休息,隨著主持人嘰哩哇啦地解說聲響起,本場PK進入最後的搶答環節。
一開場,兩人分數就次第輪換著攀升,始終緊咬在一起,追到九比九平時,觀眾細看大屏幕上的兩個孩子——高挑的少年,臉色泛白,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子︰矮小的兒童,卻是面不改色,一如既往地安之若素。
見此情景,就連先前調侃專家A那番仿真人工智能言論的專家D也忍不住假想,擂台上那個不足五周歲的唐裝男童可能真是個非人類……
主持人跟足球比賽評論員一樣快節奏的提問再次響起︰“印度教經文中有這樣一段文字︰誰擁有它……”
“叮——”搶答器響了。
全場不約而同屏息望向大屏幕,結果出來,是唐裝男童按下的。
主持人目光灼灼地盯著男童︰“好,請我們的挑戰者將題面補充完整並就我所要提出的問題作答。”
男童聲音清亮,節奏舒緩,好像大片中經過調音師處理過的唯美念白︰“誰擁有它,誰就擁有整個世界。誰擁有它,誰就得承受它所帶來的災難。惟有上帝或一位女人擁有它,才不會承受任何懲罰——”
主持人滿意地點頭,揚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那麼,請給出你的回答!”
坐在觀眾席上的格爾達差點興奮地跳起來,礙于環境因素,最後只是做了個握拳必勝的動作,咕噥︰“哈,我主保佑,白給一道送分題!”
站在男童對面擂台的宋文宇,臉上血色褪盡,汗珠攢聚起來順著線條秀美的臉頰滑落,他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經過一段相對來說算得上漫長的,令人心髒提到嗓子眼的暫停後,一直面無表情的男童突然抬頭沖著攝像機粲然一笑,剎那間,觀眾仿佛看到天使降臨人間,結果他開口說得卻是︰“媽媽,春節快樂,我愛你!”
眾人如墜五里霧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他,坐在格爾達旁邊的姑娘小聲問︰“什麼情況?”
格爾達呆呆地咕噥︰“這些天中國過新年,他特意穿上這身衣服來參加節目,大概是為了當著全國觀眾的面給他媽媽拜年並告白?”抬手抓抓頭發︰“哇,才這麼小的一點年紀就懂得搞大浪漫,嘖嘖——不得了,真是不得了,將來一定會危害人間啊!”
結果說完這幾句,男童又恢復成原來的狀態,面向主持人,聳肩攤手︰“對不起!”
主持人愣了一愣︰“對不起?你的意思是——回答不出?”得到男童肯定的點頭後,感覺雲遮霧罩地主持人僵硬地轉向宋文宇︰“你的答案是?”
宋文宇深吸一口氣︰“是世界上最古老,又完整的保存到當今的著名巨鑽——原名‘柯伊諾爾’,現在大家習慣性稱它為‘光明之山’。”嘴上說著答案,眼楮卻始終盯著對面的男童,目光沉沉浮浮。
于是宋文宇再加一分,男童倒扣一分——十比八,宋文宇獲勝,成功晉級為36期總擂王。
頒獎禮結束後,男童躲進台隱藏式休息室收拾自己的背包,先前意氣風發的格爾達此刻抱著腦袋蹲在牆角嘀嘀咕咕︰“我在做噩夢吧,怎麼肯能呢?輸在別的題上還能讓我勉強接受,但為什麼要是這道題啊?而且,沒有十足的把握,以你的個性怎麼會去搶答呢?啊啊,就這麼把擂主寶座讓給那個臭小子了,真不甘心吶!”
這時,獲勝後就被一眾人團團圍住的宋文宇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竟連記者都給甩掉了,偷偷鑽進這間單人休息室,把準備好腳底抹油的倆人堵個正著。
宋文宇腰桿似乎挺得比之前還直,整個人愈發亭亭,雪白整齊的牙齒咬咬涂脂一般的下唇,緩慢啟口︰“中國有句老話,叫‘知彼知己,百戰不殆’,請原諒,我將你視作對手,所以調查了一下——你母親生下你之後,又在伯明翰藝術設計學院的珠寶設計專業進修了兩年,她現在是國際知名珠寶設計師,而你,坐在珠寶資料里長大的,你報名參加《超級少年》的個人檔案里填選的擅長領域,就是珠寶飾品。”
男童抬起頭來︰“所以?”
宋文宇再次咬咬下唇,最後慎重其事地承諾︰“大恩不言謝,日後我一定報答你!”
男童小大人似的點點頭︰“好。”
回程途中,格爾達和男童一起坐在後排座上,車子安靜的行駛一段時間後,格爾達到底沒憋住︰“果真是故意的啊!”
男童抬抬眼皮︰“嗯?”
“你這小鬼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你會這樣讓他,一定是從其他渠道了解到我沒告訴你的關于他的身世問題。”
男童眨眨眼︰“哦!”
“宋文宇曾祖母擁有滿清皇族血統,下嫁高官之子,夫妻留洋到此,所以宋文宇是個真正的貴族之後,其祖父和一個澳大利亞姑娘結婚了,而他的父親又娶了他中俄混血的母親,呃……算是多血統華裔?”
男童點頭︰“嗯。”
“可惜他祖父因為種種原因家道中落,而他的父親在他八歲那年死于非命,他母親又有嚴重的心髒病,需要長年住院的那種……而他身下還有一雙弟妹要撫養,家庭條件實在不怎麼好。”
男童︰“……”
格爾達聲調略略抬高一點︰“得虧他知識面廣腦子又夠用,《超級少年》的獎金雖然不是很多,但他只要死守住擂主位置,節目贊助商就會請他代言,那筆錢足夠讓他母親和一雙弟妹的日子過得舒服一些,可他一旦丟掉擂主位置……”
男童將目光轉向車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上。
自認為找到答案的格爾達右手攥拳,敲在左手向上翻的掌心,興高采烈地說︰“啊哈!我們少東家果然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听完她的話,男童姿勢未變,幾不可察的勾了一下嘴角。
第二天一早,位于情人港的酒店內,晨曦溫吞,好夢正酣。
從蜻蜓點水地輕吻到濕漉漉地啃咬,在他堅持不懈地進攻下,成功擊潰瞌睡蟲。
再依依嗚咽一聲,猶自閉著眼,抓起枕頭砸向擾人清夢的始作俑者,怒氣沖沖︰“拖油瓶,你再敢胡鬧,我就把你丟到加勒比的大海里,啊——我不發威,你還真當我是Hellokitty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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