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是辰時,天邊的墨色慢慢褪去,像被不斷加入一桶又一桶清水,把濃黑漂成墨藍,又逐漸稀釋,最終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顏色。太陽從地平線緩緩升起,將溫暖投射在這世間的萬物上。
清晨彌漫開一層不濃不淡的白霧恍如仙境,雀兒飛舞盤旋鳴叫聲悠揚婉轉,頭頂一片葉子上凝聚滴滴晶瑩水珠,使得復雜斑駁的葉脈清晰可見。
一縷溫暖晨曦透過微掩的簾子撒在偌大的床榻上,床上的女子正在熟睡,在小巧精致的臉上,長翹卷密的睫毛微微顫動,鼻翼隨均勻呼吸而輕輕翕動。
隨著光線越來越充足,她緩緩睜開眼眸,村韓子愣了會兒神,直到意識全都恢復,足夠清醒,才坐起身來十分慵懶地伸個懶腰。
距離上次共魏路出門已經過了好久,最近哥哥他們似乎也沒有什麼要緊安排,于是村韓子再邀請魏路赴她的宴,魏路的回應是令她欣喜若狂的。
她听說影院最近上映了一部香港愛情電影,是在今天下午放映的,所以早早托了人與魏路說,他竟然破天荒地答應了,由于時間定在下午,村韓子就沒有急急起床去見他,又因為是下午,他們看完電影可以一起吃飯,吃完飯還可以干些別的。
今天她沒有著上次所穿的洋裙,也沒有化蹩腳的妝,而是在洗漱抹完油後只擦了薄薄一層粉,眉眼也都只是淡淡掃了掃,沒急著涂口紅,而是先悠哉悠哉吃了早飯,享受這清閑的微風習習的上午,用過午飯後又午休了片刻,養足精神後才開始正式打扮自己。
那時候的化妝品停留在臉上的效果並不持久,村韓子只得重新描摹一遍眉眼,不過這也怪不上化妝品,她特意在約會前沐浴,只為給魏路留下個好印象。而且今天的她想做回自己,做回自己才能從容不迫。
足以容納下兩人的木質浴桶里盛滿有些發燙的熱水,再撒上芬芳四溢的花瓣,村韓子在里面沐浴了很久,直到她的身體也似乎開始散發淡淡的香氣,才從浴桶內出來,擦淨身體。
今天她著了很是時髦的衣服,因為她計劃在用過晚餐後到舞廳跳舞,下身穿了牛仔褲,上身是新款的毛呢掛脖背心,這一套行頭下來,走在大街上,誰都會多看兩眼,再配上精致的妝容,不知道的以為是仙女下凡 。
隨後村韓子踩著那雙走在大街上會 響的小皮鞋,踏上了去約定地點的路。魏路作為一個男性,自然是不會做出讓女性主動登門找他的不紳士舉動,而他又清楚村直子對自己的態度,也不能冒然去找村韓子,所以只得先定了個地點。
這個地方當然不能是電影院門口,看電影可是個大事件,電影院門口常常人滿為患,這樣很有可能與村韓子走散。
于是二人約在電影院旁邊的小賣部門口,而他們又不約而同的都早早來了,村韓子本想給魏路一個驚喜,看到魏路也早到了,總覺得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于是不由自主綻開一抹笑,像一朵粉潤的桃花。
“你想來點瓜子嗎?”那時候的電影院,瓜子幾乎是必備的東西,一場電影下來,瓜子可以無時無刻都在嘴里出現,于是村韓子和魏路幾乎都脫口而出這個問題。
村韓子為了形象,魏路為了禮貌,又同時回答“不用了。”听著這男女二重奏,他們都笑起來。
無需小吃,也就要抓緊時間排隊買票了,雖然他們早早的來,但電影院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他們趕緊到前面排上一隊,不一會兒,這支隊伍就變成了一條長龍。
隊伍緩慢向前,終于排到了村韓子和魏路,村韓子買了兩張《緣分》的票,然後又興高采烈地拉著魏路到檢票處,人頭攢動,她緊緊握住魏路的手,等意識到這個問題,才又慌張地松開。
進了電影院里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他們坐下來靜待電影開始,隨著頭頂的電燈泡一黑,電影便拉開了序幕。
一個多小時後,隨著滅掉的燈光再次亮起,人們才從電影的愛恨情仇里回過神來,這時候已經是該吃晚飯的時候了,二人走出電影院,村韓子順勢提出“我有些餓了,咱們去吃個晚飯吧。”魏路也紳士的答應了。
這次,村韓子邀請他去了西餐廳,雖然在那個年代,西餐廳較為罕見,價錢自然也就不便宜,但她為了心愛的人,做什麼都願意。而且村韓子心疼魏路做軍火生意不容易,甚至主動提出要買單。
但魏路作為男人,怎麼好讓一個女孩子來買單,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魏路提出不如AA制,兩人各付一半,村韓子心里暗暗贊嘆他的聰慧,對他的喜愛也就更進一步。
雖然周圍不少西裝革履與華麗禮服,村韓子的裝扮看起來不太正式,可她並沒有在意這些,在這明亮寬敞環境舒適幽靜的餐廳與自己心愛的人進行燭光晚餐,是她從前可遇而不可求的。
不一會兒,打著蝴蝶結的服務生便端著放了五分熟牛排的盤子來,魏路打小就吃粗糧,平日里要麼就是在前線打仗,要麼就是自己在家里做東西吃,不經常來這奢華之地,自然是不習慣這半生不熟的東西,所以他點了意面,沒多久,意面也被呈上來。
為了烘托氣氛,村韓子又要求起了瓶紅酒,她本想說些什麼,但在如此正經而又安靜的場景下,而且又是用餐時間,她的唇微微開合,最終也沒有說什麼。村韓子想著“反正吃完飯,還有的是時間。”
她右手拿刀,左手執叉,帶有鋸齒的刀刃在五分熟的牛排上來回滑動,不一會就切下一小塊牛肉,再用銀叉送入口中,小口咀嚼著,此時的村韓子異常動人,即使不穿制度,也是一等一的淑女。
她瞟見魏路吃的差不多,又舉起了高腳杯,與魏路說“謝謝你,為我哥哥做的一切。”
魏路雖然心里很厭惡替村直子做事,但是他對這種人的恨,不會波及到其他無辜的人,眼前的女孩雖然是村直子的妹妹,但她本性不壞,于是魏路也舉起酒杯與她共飲,並回答道“沒什麼,我是一個軍火商販,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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