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中帶著沉沉的死氣，陸青月打開窗，刺骨的寒風直接吹了進來，耳邊呼嘯的風聲像是地獄里傳來的百鬼哭嚎。
陸青月從窗戶口眺望過去，能看到對面的那一條大街，風帶著灰黃色的冥紙在地上打著旋，遠處似乎有人家正辦著白事，隱隱約約的能听到哀怨的嗩吶聲。
新年將近，滿城哀意。
余露被方才那一場景嚇得不輕，見陸青月此時在窗邊吹著風，那風冷冽得像是要把人活活剮了似的，余露趕忙過去關了窗，扒拉著陸青月的衣服要給陸青月看傷。
陸青月白皙的脖子上新傷未好，如今又多了一道深紫色的掐痕，余露看了看，整個人心情都不好了，眼淚顫顫巍巍的掉了下來。
“青月，還疼不？”余露一邊給陸青月脖子抹著藥，一邊問她。
大抵是心中難受，陸青月是感受不到疼的，她微微搖了搖頭，耳邊的一縷碎發落了下來，遮住了陸青月的悲涼的眼。
因為最近病潮的緣故，醫院中亂得很，陸青月沒有讓小全他們隨時跟著，這時候小全听到了陸青月房間中的動靜，推開門進來了，一眼就看到了陸青月脖子上那一道猙獰的掐痕，臉嚇得煞白。
“陸同志，你的脖子……”小全看著，只覺得心驚，他雙拳緊握著，心中又很是自責。
“無礙，沒什麼事。”陸青月說，嗓子沙啞得都快說不出話來。
小全抿了抿嘴，垂下了頭，眉頭緊緊的皺著，心中難過，覺得自己又沒有把陸青月保護好，想說什麼，只是張了張嘴，最後又把話給咽了下去。
“小全，你回去歇著吧，我有些累了。”陸青月說，她確實累了，現在站在這里都快站不穩，還得靠余露攙扶著。
小全愣了愣，點點頭出去了，他關上門，沒有按照陸青月說得回去，而是在陸青月的房門前守著。
余露的情況比陸青月好很多，起碼她昨天晚上是休息過的，現在困是困，不過沒有陸青月那麼虛弱。余露扶著陸青月往床邊去，“青月，你休息一會，別想那些事了，你再不休息，身體就要垮了。”
“嗯。”陸青月坐上了床，和余露說︰“你也休息吧，別累壞了身子。”
余露點頭，眼淚又止不住流下來，她聲音顫抖著說︰“青月，你說這一場病潮什麼時候才會結束？每天都死了好多的人。”
這個問題誰也不清楚，陸青月沒有答話，直接倒下去躺在了床上，她多麼希望自己也可以救人，只是現在，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病人慢慢死去。這對病人來說是折磨，對陸青月又何嘗不是。
余露恐慌說︰“青月，我不知道、你說那麼多人都死了，會不會有一天也輪到我……”
陸青月猛地坐了起來，余露慌亂的臉在陸青月的面前，她心中沉痛，連指尖都是疼的，疼得陸青月幾乎痙攣。
她會保護好余露，她相信。于是陸青月說︰“不會的，我會想辦法，你不會生病的。”
“青月，我要是死了，你就把我燒了，好麼。”余露說。
陸青月頭疼欲裂，她渾身都快使不上勁兒來，無力的感覺讓陸青月倒回了床上，她狠狠閉上眼。
余露哭著說的什麼陸青月早已經听不清了，她腦海中想到了明兒，想到了明兒母親，也想到了許牛一家子，那麼多死去的人，陸青月承受不住，她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困意襲來，等到陸青月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早上了，陸青月足足睡了十多個小時。
余露早就不在房間里了，桌子上留了兩個包子，已經冷透。
陸青月收拾好了之後，坐在桌子上將那兩個包子塞進了嘴里，一出門，就看到了小全在門外守著打瞌睡，腳邊是一個小巧的暖爐。
陸青月讓小全回去睡覺去，小全不答應，眼楮無神的睜著，非要和陸青月一起出去，陸青月心知小全是自責自己昨日失職，不過這種事並不能怪他。
強推著讓小全回去了，小全讓別人過來替他守著陸青月，一點都不允許馬虎。
陸青月顧不得這麼多了，連忙跑去了醫院大樓，黃主任一臉憔悴給病人喂著藥，看到陸青月過來，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她實在扛不住了，要是陸青月再不來，黃主任也得暈倒在這里。
“陸主任，你來了。”黃主任說。
陸青月點點頭，看了看大廳中的情況，進來的病人又多了些，現在差點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陸青月問︰“今天病人的情況好些了嗎？”
“沒有。”黃主任一臉愁苦︰“今天又新來了二十多位病人，還有，昨天死了十四人，病情完全控制不住，醫院中待不下，可是能有什麼辦法？今天已經有一些人開始用土方子了，攔都攔不住。”
“什麼土方子？”陸青月心里覺得不妙，這個情況是陸青月沒有料到的。
“土方子我也不清楚，不過現在已經有人在賣這種藥了，號稱服用一療程就可以藥到病除，我今天去買了一副。”
黃主任悲哀一笑，從懷里拿出來一小包東西，用舊報紙包的很好，她打開給陸青月看，里面裝著好幾顆褐黃色的小藥丸，陸青月捏起一顆來，放在鼻下細細的一嗅。
一種酸甜的味道直接鑽進了陸青月的鼻腔中，她臉色變了︰“這是山楂丸。”
山楂丸在他們醫院中也有得賣，可現在這山楂丸卻變成了能救命的神丹妙藥。
陸青月心中刺痛，將山楂丸放下了。
黃主任說︰“我和他們說這個治不了病，可是沒有辦法，他們不信，現在只要是有人說可以治病的，他們都會去試。”
現在同胞處在水深火熱中，任然有那麼些人心術不正，來賺黑心錢，陸青月越是發覺自己多麼的無力，她要是可以把這些病人治好，他們也不會上當受騙了。
黃主任知道陸青月心中所想，把藥丸包好放了回去，說︰“院長已經出去了，正在調查病因，應該再過不久就會有結果，只要知道病是怎麼來的，那就好辦多了，你說是不是？”
“嗯。”陸青月點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黃主任安慰的拍了拍陸青月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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