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車窗外的路燈和黑乎乎的樹木飛快的閃過，呼呼的風帶著凜冽的寒意。
而車子里一片壓抑的靜默。
容琛的目光始終落在顧相思的身上，他不知道顧相思是真的睡著了，還是其實想要逃避和他對話，或者是，顧相思根本就是在生氣。
心中猜測良多，但是他沒有一個肯定的答案，心里的煩躁就越積越多，越來越明顯。他有些不滿的松了松領口的扣子，感覺車子里悶的讓人有窒息的感覺。
李雲帆在前面急得要死，但是在顧相思面前，他又不能說什麼，開車的間隙就一直對著容琛打手勢。
容琛看著李雲帆的手勢，冷了眉眼，他在乎顧相思沒有錯，但是被顧相思這般忽視，他的心里也是很不舒服好嗎？
所以，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終究沒有去踫顧相思，他怕他一個控制不住，就把顧相思身上楚天踫過的衣服給撕了。
顧相思卻是真的睡了，她的身體似乎已經疲憊到了極致，根本就不能撐持更多的時間。
所以，容琛的糾結還是別的什麼情緒，她根本就不知道，或者這個時候，她也根本就不想要知道。
只是顧相思也沒有睡的多麼安穩，夢里紛亂成一片，奶奶，董亞軒，甚至是顧承鴻，都在她的夢里，尤其是顧承鴻，如跗骨之蛆，她怎麼掙脫都掙脫不開。
然後又是顧相知哭哭啼啼的臉，反正是不得安穩。
“不要緊吧，你的傷？”屋子里，溫庭川處理完楚天的傷口出去了，楚錚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當然也沒有放過牆壁上被什麼打出來的痕跡，然後才幽幽的問楚天。
“沒事。”楚天呲牙咧嘴的坐起來，目光幽幽的看著楚錚，楚錚看著顧相思是什麼樣的神情，他看的清楚，只能說明，顧相思真的很像那個人。
楚錚嘆了口氣，看了看溫庭川欲言又止。
溫庭川給楚天包扎好傷口，轉身就出去了，他的頭被打了，現在還暈暈乎乎的，能撐著給楚天包扎傷口，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楚錚拉了椅子在楚天的床邊坐下，很是認真的看著楚天︰“你確定？”
楚天自然知道這個你確定問的是什麼，他皺著眉頭，也很認真的看著楚錚︰“我確定，這些人完全精準的避開了我，甚至沒有絲毫要傷害我的意圖，目標就是顧相思，會這樣做的，當著我的面去做的，只有她！”
為了除掉顧相思，為了讓他死心，她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
“你想怎麼做？”那是楚錚的妻子，楚錚也不知道要拿她怎麼辦，警告的話也已經都說過了，但是除了讓東方雪更加的憤恨，似乎沒有別的什麼效果。
“她，有可能是你的女兒嗎？”楚天沒有回答楚錚，而是問出了他心底的疑問，從他听到東方雪和楚錚的爭吵開始，心里就有無數的疑問，不會他喜歡顧相思，看著顧相思格外的親切，真的是因為血緣的關系吧？
楚錚定定的看著楚天，先是愣住了，似乎沒有想到楚天要問出這樣的問題，然後他的臉上慢慢浮現出近乎淒清的神情，良久，久到楚天以為楚錚不會回答的時候，楚錚才一字一頓的慢慢的說︰“沒有可能！其實，我倒是希望有可能……”剩下的話楚錚沒有說。
他倒是希望顧相思可能是他的女兒，至少他還有慰藉和念想，但是他更加清楚的知道，沒有可能，他和李詩詩就那樣徹底的錯過去，從生離生生的變成了死別。
一別經年，連記憶都開始模糊了，如果真的有可能，不管和他有沒有關系，他都希望李詩詩還有留下血脈在這個世間。
那樣美好的一個女子，不應該就那樣杳然而去，一絲痕跡都沒有。
楚天的眉頭高高的挑起，听這話的意思，他的父親倒是很遺憾不是的︰“你確定？”
“我很確定！”楚錚瞪了楚天一眼，是不是他的孩子，他做沒有做過那事，他怎麼會不清楚呢。
“可是我還是讓溫庭川留下了一些東西，你要用嗎？”楚天指了指桌子上，剛剛屋子里有不少人，但是沒有人注意到桌子上的托盤里留下的東西，那是顧相思的血液還有幾根頭發。
楚天原本想要做什麼，不言而喻。
楚錚看著桌子上的東西，然後回頭看著楚天，有些艱澀的問道︰“我和你媽爭吵，你都知道了？”
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楚天如果不知道，是不會做這些事情的。
“你們都爭吵了這麼些年，我怎麼能不知道？”楚天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二十多年的時間，足夠他去知道真相了，“爸，佳人已逝，為什麼還放不下？”
楚錚看著自己的兒子，眸光幽深而苦澀，嘴角勾出來的弧度也帶著蒼涼的感覺︰“因為愧疚。”
有時候，我們念念不忘一個人，不是因為那個人帶給我們什麼，而是當時自己的情緒。經年之後，清晰的，就是那時的歡樂，那時的痛苦，那時的愧疚。
楚錚就是如此，對于李詩詩的遭遇，他一直都是深深的自責和後悔。何況，李詩詩本來就是他最愛的女子，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替代。
愧疚什麼，楚錚卻是不願意再說下去。
楚天看著楚錚，知道他不想說，也就沒有往下問。他斂下眉眼，看著自己的手，手上有血液，似乎還有顧相思身上的余溫。
“爸，我媽也是一個可憐的人。”楚天幽幽說道，“你能給她多一點關心，也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要知道，在你身邊幾十年的那個人是她。”二三十年的時間，由愛生恨是很可能的事情，楚錚也並不是一點錯都沒有。
“天兒，你怪我嗎？”楚錚嘆口氣，不管東方雪做了什麼，終究楚天都是無辜的，這麼些年，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對東方雪好一點，但是終究是做不出來，現在他知道，心不在一個人的身上，是半點也沒有辦法強求的。
“爸，如果能讓容琛高抬貴手，你大概要做點什麼，說起來，不管媽錯了多少，你終究是虧欠了她。”楚天抬起頭看著楚錚，此時他的眼眸一片堅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