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不會瞧不起做買賣的?”在回家的路上,秦雪問陳昊。
“我去過深城,現在都在搞開放,這是大趨勢。縣城鄉村里畢竟閉塞,不過,你的買賣也算不小了。我看你很有經商的天分。”
秦雪笑了笑︰“真的?跟你說話真是輕松,我還以為這邊的人都特別保守呢。”
陳昊一愣︰“這邊的人?難道你不是這邊的人嗎?”
秦雪不說話了,只是一笑。她當然不能算是這邊的人了。
“以後,這邊,無論是縣城還是鄉村,都會發生很大的變化,你信不信?”
陳昊詫異的看向她,見她神色篤定,微微一笑︰“我信。”
這下輪到秦雪詫異了,一雙大眼楮盯著他,倒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他避開了她的目光,說︰“如果你去過深城,就會知道,我們的國家現在變化的有多麼快。未來必然不可估量。”
秦雪看著他,唇角微揚,這個人,算是她見過的人里面最有見識的一個了。
因為吳大的事兒,陳昊不放心秦雪一個人回家,一直送她到了東山村的村口才騎自行車離開。
秦雪看著他騎車離去的背影,嘴角偷偷揚起一個微笑。
回到村子里,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村支書家里。想起那個吳大,她就恨得牙癢癢,她一定要去告他一狀,讓村支書叫人把他扭送到鎮上派出所去。
到了沈家,她才到院子口,就看到一個人探出了腦袋,瞧見她又把腦袋縮了回去。那人動作雖然快,但是她看清楚,腦袋縮回去的是沈香梅,她怎麼跟做賊一樣?
秦雪顧不得那麼多,徑直進了村支書的院子。
村支書沈翔四十多歲,黃皮瘦臉,唇上兩撇胡子,穿著藍褂子黑褲子,正坐在院子里抽旱煙,瞅見她進來一臉氣沖沖的,緩緩從竹椅子上站了起來。
“丫頭,什麼事啊?”他管著村里的事兒,自然有村支書的氣派。听閨女說就是這丫頭搞砸了她的婚事,他對這個叫秦雪的丫頭很有些不滿,瞧見她態度冷冷的。
秦雪氣呼呼的將去柿紅村路上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沈翔有些詫異。
“真有這事兒?有誰證明啊?”
“縣醫院的外科醫生陳昊,他可以給我證明。如果要對口供,明天我就去找他過來。您看,這里有他寫的證明信。”
這封證明信是陳昊在柿紅村的時候就寫好給她的,他說了,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到東山村來作證。
沈翔接過了秦雪遞過來的證明信,仔細一看,還真有陳昊的簽名和手印。
“陳醫生我也認得。”他說,“這字跡還真像他的。”
他拿著旱煙在椅背上磕了磕,想了想,吳大是村里有名的無賴,這件事這姑娘說的真,何況還有陳醫生的證明,肯定八九不離十。雖然他不喜歡這個秦雪,但是這事兒擺在這里,不能不管。
“行!我上村里叫幾個人,先把吳大扭到鎮上的派出所去,到時候要是需要,你再叫陳醫生上派出所錄口供去。”
秦雪大喜,連忙多謝了沈翔。
沈翔到了村子里一說,叫了幾個男人一起去吳大的屋子逮人。吳大就住在村子東邊的山坡底下破屋里,他就是個二流子,好吃懶做的,成天偷雞摸狗勾搭寡婦破鞋做壞事。
可是一行人到了吳大破屋子跟前,一看,門是從外頭鎖著的,窗戶里頭黑洞洞的,哪里有半個人影?
“跑了?”幾個人面面相覷。
秦雪也跟著過來,瞅見屋里黑洞洞的,氣的咬牙切齒,該死的吳大!
沈翔轉身對她說︰“瞧著這動靜,那小子像是跑了。這人海茫茫的,我們也沒那功夫去逮他。不如這樣,你明兒先去鎮上派出所報案,讓派出所抓他。要是這小子回了村子里,咱們一定逮人,你看怎麼樣?”
村支書都說了這話了,秦雪還有什麼話說。
她謝了村支書,只得悻悻的回家了。
沈翔一回來,就看到自己閨女沈香梅撅著嘴雙手叉腰站在院子里,沖著他不滿的說︰“爸!你干嘛管她的事兒?她鬧的還不夠啊,我對象是誰攪合沒的,您不知道啊?”
沈翔無奈的說︰“她被人欺負了,這事兒有人瞧見能做證明的。我是村支書,我總不能裝看不見?你們的事兒,一碼歸一碼,得,別瞎鬧了,進去看你媽飯做好了沒?”
沈香梅氣的跺腳︰“那人抓著沒?”
“跑啦!那吳大狡猾的跟泥鰍似的,八成知道這丫頭要打他的報告呢。”
沈香梅暗暗松了一口氣,跑了就好。
這件事其實是她托吳大辦的,秦雪攪合了她的婚事,她就不能讓那丫頭好過。吳大事兒沒辦成,人跑了,也行,這樣,至少他不會供出自己。
傍晚時,村西黑黝黝的小林子鑽出了一個人,那人鬼鬼祟祟的往外走。趁著天黑,他摸到了村支書沈家的後院。
他一直躲在後院子口,等了好半天,看到一個人手里拿著搪瓷盆在院子口倒洗腳水,他低聲叫了一聲︰“沈香梅!”
沈香梅潑了洗腳水,頓時一愣,轉頭看到那院子角落的黑影唬了一跳。
她看四周沒人,連忙走過去,果然是吳大。
“你來這里干嘛?村子里的人在捉你不知道啊?”沈香梅惱火的說,“趕緊走,再不走你得去吃牢飯了!”
吳大腆著臉笑嘻嘻的說︰“沈大姑娘,我哪能走啊,你答應給我的錢我還沒拿到呢。”
沈香梅一听他說這話就來氣了,瞪著雙眼︰“什麼錢?你事兒都沒辦成,還敢問我要錢?”
吳大嘿嘿一聲︰“沒辦成?你真會開玩笑,我要是真把那姑娘怎麼了,派出所還不把我關個十幾二十年的。你說讓我嚇唬那姑娘,我做到了。現在村子里的人肯定都知道那姑娘被我吳大欺負了,名聲肯定難听,這還叫沒辦成?怎麼,現在我被人抓,衣食都沒著落,你就要翻臉不認人了?我告訴你,只要我現在大聲嚷一句,你的名聲也沒啦!”
沈香梅心里十分焦急,生怕他真的嚷出來,只得說︰“你等著。”
她進了屋,出來時吳大還貓著腰躲在牆角等著呢。
她塞了一張票子給吳大,催促︰“快走!”
吳大看著手里孤零零的一張票子,惱火的說︰“沈香梅,你打發叫花子呢?這夠吃幾天?”
沈香梅咬咬牙,心疼的從口袋里又摸出一張票子塞給他︰“這總行了吧?多的我也沒有了。”
吳大嘿嘿一笑,看著手里的兩張十塊錢的票子,笑著說︰“還是支書家的姑娘財大氣粗啊!”
這時,前院的狗叫了起來,沈香梅催促他快走,吳大轉了個身,就消失在黑夜中。
看那無賴走了,沈香梅拍了拍心口,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她想起吳大的話,不由得得意,這秦雪被吳大欺負的事情,現在,滿村里應該都知道了吧?別人會怎麼議論她呢?她就想等著她再跳一次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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