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徐藝清回答,他又開口道︰“把碎片處理掉了,沒擦完的就先放著,我明天叫家政服務。”
唐勝瑜的語氣平淡得跟白開水一樣,听不出是喜是怒還是諷刺,但是听得出來他的氣倒是消了不少。
他既然都這樣說了,徐藝清也沒有跟他客氣,回過神後將碎片倒入垃圾桶之後,也上樓了。
徐藝清躺在床上一邊揉著消腫得差不多的膝蓋,一邊回想著剛剛唐勝瑜說的那些話,她一點兒困意都沒有。
心里想的全都是找工作賺錢的事情,珠寶設計這個行業,她當年報名的時候特別吃香,但是轉眼大學四年過去,很多珠寶公司都倒閉了,要想有個好的發展前景,必須要找一個靠譜的公司。
說到靠譜的公司,她一下子想到了唐勝瑜的唐仁集團,唐仁集團主營服裝和珠寶兩大塊,服裝是EFEIDE公司,珠寶是VDEER公司。
EFEIDE她了解得不多,據說每件衣服都是限量款,全球只有一件,設計風格獨特,衣服材質和尺寸從不含糊,備受年輕女性的青睞。
VDEER珠寶雖然沒有悠久的歷史,但是它的每一個作品都充滿了靈氣,不同于HarryWinston的大氣典雅,不同于Buccelti的文藝復興氣質,它就像一個初次從幽靜的森林中走出來的小精靈,剛剛脫去束縛,朝氣蓬勃,堅韌不拔。
唐勝瑜這個人雖然有些討人厭,但不妨礙她喜歡VDEER的珠寶的,要是能進入VDEER學習,她做夢都要笑醒了。
夜已過半,徐藝清閉上眼楮幻想著自己進入VDEER學習的場景,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睡了還不足兩個小時,門外就響起了一陣聒噪的敲門聲。
本來想置之不理,但是敲門的人好像不敲到她開門就誓不罷休一樣。
昏昏沉沉爬起床,連鞋子都沒有穿,微閉著眼楮摸到門把手處,將門把往下壓。
“嘎吱”一聲,打開了房門。
唐勝瑜穿戴整齊,雙手插在褲袋中,居高臨下地睨著徐藝清。
她的烏黑的直發隨性地散落在她的肩上,眼楮微閉著,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粉嫩的小嘴微微翹著,真絲睡衣一邊的肩帶已經滑落下來,露出鎖骨處的白皙皮膚,睡衣下是兩條細長筆直的腿。
她要慶幸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他,要是換做其他男人肯定沒他這定力。
“徐藝清!徐藝清!”唐勝瑜聲音低沉,叫了兩聲。
徐藝清特別軟糯地“嗯”了一聲。
那聲音就像羽毛一樣,輕輕撫過唐勝瑜堅硬的心,有點癢。
但是他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深吸一口氣,伸出手,輕輕在徐藝清的臉上拍了拍。
“徐藝清!”
臉上的力度雖然不大,但是足夠讓徐藝清清醒過來了,徐藝清睜開惺忪的睡眼,就看見唐勝瑜穿著一身黑色,筆挺無半點褶皺的西裝站在自己的房門口。
當她意識到自己穿著吊帶睡衣的時候,立馬跑回了屋內,披了一件針織衫出來。
外面的天還沒有亮透,唐勝瑜不可能沒事兒來找她。
“出什麼事情了?”徐藝清揉了揉眼楮,問道。
“帶上你的戶口本還有身份證,收拾一下,跟我走。”唐勝瑜不緊不慢的說道。
“去哪里?”徐藝清想不通去哪里非要帶上戶口本。
“民政局!”
“哦。”徐藝清乍一听沒什麼反應,但是等他的回答完全過腦之後,整個人被雷得外焦里嫩,她瞪大眼楮︰“什麼?民政局!”徐藝清整個人都不好了。
未婚夫未婚妻的她能接受,因為畢竟只是個口頭名義,但是一旦領了證那就是真正的夫妻關系了,她下半輩子都得跟唐勝瑜捆綁在一起,且不說唐勝瑜對她漠不關心,重點是她跟唐勝瑜之間根本沒有任何感情。
唐勝瑜不答話,只是視線下垂,盯著徐藝清頗為失望和不樂意的臉,一股氣一下子頂到了心口。
她不樂意個什麼勁兒,她嫁給他,不應該偷笑嗎?,他向來喜歡溫婉賢淑的女子,要不是他答應了她父親的交換條件,她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還沒有喊虧,她倒是率先嫌棄起他來了。
唐勝瑜眉頭不自覺地皺起,薄唇張開,“我娶你只是跟你父親的一樁交易,即使我們結婚了,也只是擔個名分而已。”
徐藝清緊抿著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心里很清楚他們婚姻的性質,但是唐勝瑜突然的和盤托出,讓她一點點防備都沒有,羞恥感瞬間涌上心頭,她的耳廓有些微微泛紅,與此同時,她還听到自己自尊碎了一地的聲音。
徐藝清自詡自己不是一個愛哭的人,但是自從跟唐勝瑜在一起之後,自己好像變得越來越矯情,哭得次數快趕得上她從小到大加起來的次數了。
她垂下頭,生怕唐勝瑜發現眼眶中的淚水,又借題發揮,免不了對她一頓冷嘲熱諷。
既然確定了是父親的安排,她相信父親這麼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
“你等我一下,我換身衣服馬上就來。”徐藝清難過歸難過,但是還是有幾分理智在。
要怪只怪她無能,怨不得別人。反正他們兩個又不是真結婚,只是領個結婚證而已,她還是自由的!她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
唐勝瑜淡漠的眼神從她臉上飄過,一句話都沒應,自顧自地走去了樓下。
徐藝清先洗了一把臉,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了點,她的皮膚本來就好,臉上幾乎沒有任何瑕疵,所以她平時也很少粉飾自己,最多就抹個防曬隔離,擋一擋紫外線。
徐藝清特地挑了一件黑色的長裙,搭配唐勝瑜的一身黑西服。
帶好身份證和戶口本,走到樓下,唐勝瑜正坐在沙發上等她。
听到聲音,唐勝瑜轉過頭,只見她一身黑色的長裙,看上去端莊了不少,她皮膚本就白皙,這黑色如今襯得她更白了,竟然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我收拾好了!”徐藝清表情淡淡,看不出是喜還是憂。
既來之,則安之,已經到了這一步,她還有什麼可以回旋的余地嗎?
“恩。”唐勝瑜沒多余的話,徑直朝著門外走去。
跟著唐勝瑜走到大門口,喬立將車子從車庫緩慢地開了出來。
唐勝瑜率先邁開長腿,走向了後車座,拉開車門兒,弓著身子鑽進了車里,本來徐藝清看他坐後座,她就準備坐副駕駛,但是偏偏唐勝瑜往里坐了坐,硬是給她騰出了一個座位。
要是她坐副駕駛豈不是當場不給他面子。
于是,徐藝清打消了念頭,拉開了後車座的大門。
她實在不想跟唐勝瑜坐一排,因為他們兩個沒有共同好友,更沒有共同話題。
她要是坐在副駕駛上,還能跟喬立聊聊天。
至少喬立沒有唐勝瑜這麼悶。
徐藝清倚著車窗,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的景色,這會兒紅彤彤的太陽已經慢慢升起,馬路上根本沒有什麼車輛,徐藝清本就困意十足,沒看一會兒景色就倚著窗戶睡了過去。
睡夢中,徐藝清看見了徐齊家,徐齊家問她想去海邊走走嗎,許久未見徐齊家的徐藝清自然很是高興地答應。
蔚藍色的海,無邊無際,甚是壯觀。
徐齊家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條小艇。
她和父親一人一頭,面對面坐著。
因為很久沒有坐在一起說過話,徐藝清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開始叨叨地跟徐齊家說個不停。
父女二人聊得正十分開心。
剛剛還萬里無雲的天空中就突然黑壓壓的一片,還時不時電閃雷鳴的,沒等徐藝清反應,天空就落下豆兒大的雨點。
去民政局必經過十八灣,之所以叫十八灣就是因為這個地方拐彎兒比較多。
經過第一個拐彎處的時候,徐藝清整個人毫無防備地朝著左側的唐勝瑜身上倒去。
肩上突然的重量讓唐勝瑜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剛想叫醒她,喬立又是一個拐彎兒,徐藝清又朝著窗戶邊倒去。
夢中的雨越下越大,銅錢般的雨點打在人身上,一陣生疼。
海上的風浪也突然大了起來,波浪一起一伏,時高時低,小艇像一片輕飄飄的葉子一樣不安分地搖搖晃晃,隨時會有傾覆的危險。
“爸,你抓穩了!千萬不要松手!”徐藝清顧不上臉上的雨水沖著徐齊家焦急地喊道。
徐齊家身子骨根本吃不消這海浪和大雨的侵襲,一個沒注意,突然被海浪打下了船,不一會兒就被海水淹沒得無影無蹤。
“爸!爸!”徐藝清趴在小艇邊上,一邊哭喊一邊尋找著徐齊家的身影。
徐藝清靠著唐勝瑜的肩上,也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噩夢,嘴里不停地喊著“爸”,身子時不時猛然抖一下,就跟癲癇發病一樣。
唐勝瑜眉頭微微蹙起,斜目看了一眼徐藝清,只見她眉頭緊鎖,雖然微閉著眼楮,但是眼角卻不斷地滲出淚水來。
她枕著他的肩膀,他半邊身子都快僵硬麻木了,現在淚水全都落在他名貴的西裝上,倒不是他小氣,在乎這一件西裝的錢,只是他見不得自己的西服上有半點兒褶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