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念菱精神恍惚地回到了樓下，肖天瑜看見還是她一個人，心生疑惑。一連叫了薛念菱好幾次，她都恍若未聞。
正在這時，顏老爺子和下屬出現在了樓梯口，肖天瑜笑意盈盈地開口，“爸，飯菜都張羅好了，國邦他晚上有應酬，只有您、我還有小菱三個人吃飯。”
冷不丁地听見肖天瑜這一嗓子，薛念菱猛地抬眸往上望，彼時顏老爺子的目光並沒有落在薛念菱的身上，越是這樣，薛念菱心中的恐懼越是累積到了極點，顏老爺子目不斜視地走到餐桌邊，然後在管家拉開的椅子上落座。
肖天瑜一轉頭發現薛念菱還愣在原地，無奈地嘆了口氣，肖天瑜一把牽過旁邊的薛念菱同她一起坐在餐桌邊。
驀地回過神來的薛念菱，暗暗懊惱自己竟這樣沉不住氣，頻頻失態。
感受到自己的小手被肖天瑜重重地捏了一下，薛念菱趕緊拋開腦海里的一切雜念，盡最大的努力集中精神。
有別于以往活潑的性子，薛念菱今天的話特別少。看見坐在身旁默默埋下頭吃飯的薛念菱，肖天瑜詫異地挑挑眉，“怎麼不吃菜，難道今兒個廚房的菜不合你胃口？”肖天瑜發現薛念菱碗里的米飯也只是少了幾小口，一時間她略含擔憂的目光緩緩地落在了薛念菱的臉上。
如今仔細一瞧，薛念菱的臉色慘白，肖天瑜一下子緊張起來。
“小菱，身體有哪里不舒服嗎？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麼去了一趟樓上，整個人都蔫了下來。”肖天瑜這話說得讓人心驚膽戰，薛念菱本能地看向坐在上方座位的顏老爺子，顏老爺子那雙仿若可以洞察一切的眼楮正好也望向薛念菱。
這一刻，只有薛念菱自己清楚恐懼的心隨著那些令人不安的旋律一起顫抖。
“爺爺，剛才媽見你久久沒有下來，就讓我上來叫你吃飯。”薛念菱硬著頭皮解釋，嘴角緩緩拉開一個淡到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顏老爺子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盡管老爺子不再注視薛念菱，薛念菱緊繃的神經還是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慢慢地咀嚼嘴里的食物，顏老爺子一副關心小輩的口吻，“听你媽說最近你改了很多？”
薛念菱的大腦第一時間發出了危險的警報，不過面上卻一派鎮靜自若。
“小菱年少無知，做了許多錯事，還好爺爺和媽媽及時將我引回正道，這些天我一直都有在反省。”薛念菱說完，放下手中的筷子，低下頭的樣子在旁人看來實乃虛心受教。
顏老爺子並沒有就薛念菱的這番言論再說什麼，接下來的時間，餐桌上又恢復了一片冷寂。
又過了一會，顏老爺子第一個離席而去。
薛念菱緊緊地盯著前方那道蒼老的身影，握住筷子的手指一點一點用力。
……
夜半時分，一場狂風暴雨夾雜閃電雷鳴來襲。
二樓快到盡頭的一間臥室，薛念菱驚呼一聲滿頭大汗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似乎還陷在之前的夢魘中無法抽離。
大口大口地喘氣，安靜的空間里，薛念菱的呼吸有些急促。
回想到夢中血淋淋的畫面，薛念菱單薄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猶如篩糠。
借著微弱的壁燈光線，薛念菱將手探向旁邊床頭櫃上的水杯，拿起來之後才發現杯子已經空了。
睡意已經沒了大半，薛念菱翻身下床披好一件外套，握著手中的杯子慢慢地走出了臥室。
整棟宅子一片靜悄悄，薛念菱打開手機電筒一點一點摸索著慢慢往樓下廚房走去。
若有似無的咳嗽聲隱隱傳入薛念菱的耳中，眼神朦朧中好像看見了前方一道佝僂著背脊的身影，薛念菱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漸漸地，薛念菱與那人之間的距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畢竟是年輕人，薛念菱的視力極好，很快便辨認出來，走在她前面的不是別人，正是顏老爺子，他的咳嗽聲在此刻幽靜的環境下听起來有點刺耳。
尾隨在顏老爺子的身後，薛念菱眼睜睜地看著老爺子走到了樓梯口，猛然間，一個念頭從腦子里蹦了出來，而且以瘋狂的速度開始發酵。
黑夜滋長了人類邪惡的一面，薛念菱仿若魔怔般地沖上前，不管不顧地從背後狠狠地推了顏老爺子一把。
突如其來的一下，顏老爺子根本防不勝防，年老的身體沿著層層疊疊的樓梯滾了下去。
舉在半空中的雙手顫抖得不成樣子，薛念菱狠狠地深呼吸了幾口，等到一切歸于平靜之後，薛念菱快速地走下樓梯，來到滿頭鮮血的老爺子面前，薛念菱蹲下來顫顫巍巍地伸出雙手探向他的鼻息。
窗外一道閃電掠過，驚得薛念菱失控地尖叫出聲。
眨眼間，樓上的燈亮了，伴隨而來的還有一串凌亂不堪的腳步聲。
披著外套的肖天瑜和顏國邦一前一後地沖到了樓梯口，僅僅往下望了一眼，肖天瑜就被嚇得差點站不住，還好旁邊的顏國邦及時地扶住了肖天瑜的腰。
渾身一個激靈，薛念菱一開口，聲音便染上了哭腔，“爸媽，爺爺從樓梯上摔下來了，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
顏國邦到底還是比她們女人沉穩，听了薛念菱的話，顏國邦立馬轉身回臥室拿電話。
宅子里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住在一樓的下人們也紛紛從房間里跑了出來，見到此番情景，下人們也被嚇得不輕。
一時間，宅子里一片兵荒馬亂。
好在救護車來得很快，顏老爺子迅速地被抬上了擔架，薛念菱不清楚老爺子看沒看見推他的人是自己，只好惴惴不安地跟著肖天瑜他們上了救護車。
響亮的警報聲回蕩在雨夜的大街小巷，薛念菱蜷縮著身子坐在角落，目光總是不受控制地瞟向顏老爺子，此刻的老爺子安靜地躺在那里，面上罩著呼吸器，隱隱環繞在老爺子身邊的是一股死亡的氣息。
肖天瑜一邊嘴里不停地念叨，一邊又止不住地抹眼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