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假的第一個晚上,傅家吃飯家庭成員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齊全過了。
本來氣氛還算不錯的,結果因為傅老爺子說的幾番話,讓氣氛突然發生了異變。
首先是關于韞听夏和傅煜樓的,老爺子說兩人都是在一個學校,讓傅煜樓平時多照顧著韞听夏點。
現在兩個孩子都長大了,他又把當年訂了娃娃親的事拿到桌面上說了一遍。
傅煜樓當時是什麼反應韞听夏沒注意到,她只知道自己宛如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心里有悲哀又寒冷。
原以為傅老爺子已經不會再提起這件事,畢竟現在是自由婚戀的時代,早在上個世紀就不存在這個包辦婚姻了,他老人家的思想竟然還如此老舊。
丁宜珠不喜歡韞听夏,自然是不會同意老爺子的決定,便斗膽開口︰“爸,這樣不合適吧,老一輩的想法怎麼能強加在孩子身上?再說,也要孩子們互相喜歡才行啊。”
一如大家所料,老爺子立刻就動怒了,激動地將當年跟韞听夏爺爺上前線殺敵,環境如何艱險,如何才活下來的事復述了一遍。
因為當初韞听夏的爺爺是因為他才犧牲,因為這事他一直覺得愧對自己的老戰友,所以才會待韞听夏如同親孫女,也希望能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之所以堅持娃娃親的事,他是覺得傅煜樓是自己的親孫子,一來是親上加親,二來知根知底,他放心讓兩個孩子走到一起。
老爺子一發怒,丁宜珠便不敢吭聲了。
老爺子的心情看起來極不佳,沒了繼續吃飯的事情,接著就公布了第二件事。
他給傅辭鈞安排了一場相親,時間安排在後天上午。知道傅辭鈞會拒絕,所以直接放下狠話,說不去相親就等著給他收尸。
這話說得,直接把秀奶奶給嚇著了。
傅辭鈞抿著唇,神色駭然的答應下。
老爺子一走,晚飯就維持不下去了,最先摔筷子的人是傅煜樓,然後是丁宜珠。
最後他們都離席了,就剩韞听夏和傅辭鈞兩個人。
傅辭鈞很平靜,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還給韞听夏夾菜,讓她多吃點。
吃過飯後,韞听夏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的,整個人倒在床上,沒一會兒眼淚就刷刷流了下來。
不知道是在難過自己的事,還是難過傅老爺子給傅辭鈞安排相親。
今晚,是最最糟糕的一次家庭聚餐!
怎麼辦,她現在就有想要搬出去住的沖動。
不喜歡這樣,討厭這樣,被束縛整個人生的感覺真糟糕。
蒙著被子哭了一會兒,韞听夏到浴室里洗了把臉,然後忍不住給傅辭鈞打了個電話。
原本只是想听听他的聲音,不想讓他擔心,所以調節好了情緒才給他打電話,可是當他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過來時,一下就忍不住嗚咽了起來。
傅辭鈞幾乎是在听見她哭聲的一瞬,一腳踩了剎車。
市郊區,路上的車流本來就少,昏黃的路燈一盞一盞排開,寂靜的夏夜,急停在路口打著車燈的那輛車安靜,卻又隱帶著危險,宛如一只正暗中蟄伏的猛獸。
“怎麼了?”他的聲音繃得很緊。
“小叔我覺得難過,爺爺他……,我不喜歡傅煜樓,我不喜歡他,小叔我不喜歡他……我一點也不喜歡他……”韞听夏含著哭腔的話從顫抖的唇間擠出來,她很難過,甚至是不知所措。
她感激老爺子,感激他讓傅辭鈞在自己人生處于最黑暗的時候救了自己,讓自己重拾活下去的信心。
可是,她有忍不住有點埋怨他老人家,尊敬他,愛戴他,但不想什麼事都听從他的安排和決定。
于是她內心里十分矛盾,是她不孝嗎?
“別哭。”
听見她的哭聲,卻擦拭不了她的眼淚,韞听夏的話直接喚醒了被傅辭鈞壓抑起來的感情,他想立刻調頭回去,抱抱她,把她摟進懷里。
可是,然後呢?
如果韞听夏不喜歡,
如果韞听夏只把他當成小叔,
後果誰來承擔?
他緊握著方向盤,啞著聲安慰︰“小叔知道,你別哭。小叔向你保證,沒有誰可以強迫你做自己不願意的事情,不喜歡就不喜歡。”
韞听夏擦了擦眼淚嗎,小聲抽泣著︰“爺爺的話也可以不听嗎?”
“不合理的,咱不听。”
韞听夏想了想,鼻音濃重,聲音透著些微沙啞︰“爺爺會不會覺得我不孝?他養育了我這麼多年,要是我不听話,會不會覺得我像白眼狼?”
“知道什麼叫愚孝嗎?”傅辭鈞突然反問。
韞听夏點點頭,抽了張紙巾捏了捏鼻子,濃聲說︰“知道。”
傅辭鈞“嗯”了聲,“爺爺老了,有時候思想是比較頑固,將來等你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他會理解的。你現在還小,別胡思亂想,去洗把臉,再好好的睡一覺。”
韞听夏坐在床邊,手里捏著他送的企鵝寶寶,听見他說的話,把企鵝寶寶放嘴里咬了一口。
第一次覺得被傅辭鈞說小,不覺得生氣。
是啊,她還小,起碼還有四年時間能改變老爺子的想法。
她揉了揉酸脹的眼楮,心情似乎忽然一下豁然開朗了,再開口時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歡快些︰“小叔,我心情好多了。”
“那就好。”但是,他自己的眸色卻深得如那遠處的夜幕,沒有一絲亮光。
韞听夏爬到床上,抱過靠在床頭的大企鵝,聲音軟糯,微微抽泣了下︰“小叔你現在在哪?已經回到裕水小區了嗎?”
“還在路上。”傅辭鈞一手舉著手機,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指腹摩挲著方向盤的邊沿,神色透著以焦躁命名的情緒,他抬手掐著眉心,“早點睡覺。”
韞听夏咬著唇,依依不舍的說︰“那我不打擾小叔你開車了,路上注意安全,拜拜。”
掛了電話,傅辭鈞隨手將手機往副駕座丟,薄唇緊抿,臉色已是鐵青,周身散發的冷意讓車廂內宛如寒冬臘月。
他驅車離開,只見人和車就像離弦之箭,無聲無息,消失在幽深的黑暗之中。
那端,施 好正坐在客廳看電視,嘴里還吃著陸頃驍削好的隻果,過沒多久,看見陸頃驍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剛把手機拿起來,陸頃驍洗完澡就出來了,她舉起手機,對他說︰“阿辭打來的。”
陸頃驍快步走過去,接過手機,另一只手將施 好往懷里一摟。
“爵士?”陸頃驍看了施 好一眼,見她點頭,便應道︰“行,我馬上過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