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寒風就像張開血盆大口的野獸在咆哮,寬闊的停車場上光線暗淡,站在某車前的韞听夏凍得是一個叫瑟瑟發抖。
她把手抄在口袋里,小腦瓜子朝四周不停的轉悠著,兩只明亮的大眼楮賊亮,那小心翼翼又警覺的模樣,完全就像一只躲在洞口伺機而動的小老鼠。
牙齒冷得咯咯打起架,她朝旁邊瞅了一眼,見顧語袖在別人車頭上用白色噴漆畫了一只大烏龜,下面配字——大王八,她整個人都不好了,拉了顧語袖一把︰“小語,你這樣不好吧?”
“什麼不好……太貼切了好嗎……我本來想寫‘烏龜王八蛋’五個字的……但是寫錯了……嗝嗝……只好改成‘大王八’……”顧語袖舉著噴漆,腳下趔趔趄趄,身上酒氣燻天。
事情呢是這樣的,前幾天顧語袖突然告訴韞听夏,她男朋友劈腿了。其實當時她的反應挺平靜的,今天卻突然腦抽了決定要報復對方。
韞听夏本來就不太看好兩人,那個男的比她倆都大三歲,是個家庭富裕的公子哥,因為上課翹課經常泡吧,至今還是大學一年級學生。
韞听夏就勸顧語袖算了,反正兩人交往還不到一個月,除了吃吃飯牽牽小手親個小嘴,也沒有實質性的損失。
可,顧語袖不干啊。
扶著搖搖欲墜的顧語袖,韞听夏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再瞅一眼那輛車,引擎蓋上被畫得鬼畫符,她頭有點痛,但願不要被抓住。
呸呸呸!
韞听夏才發現自己的嘴巴有做烏鴉嘴的潛質,腦子里剛這麼想,就听見遠處傳來怒叫聲。
聞聲望去,只見幾個三大五粗的男人正凶狠惡煞的朝這邊過來,那架勢完全都是社會大哥!
韞听夏眼皮子一跳,急得原地跺腳,搖晃著醉醺醺的顧語袖︰“小語怎麼辦,我們被發現了!”
“發現就發現,大不了頭破血流!”說著顧語袖就擼起袖子要沖上去,“開干!”
韞听夏一把將人拽回來,情急之下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拿起擱在一旁的頭盔往她頭上一扣,然後拾起自己的粉色頭盔戴上,直接把人往摩托車上拽。
“小語你快上來,再不快點我們要完蛋了!”
韞听夏艱難的把顧語袖拽上車,抬頭只見他們都快逼近了,她心髒跳動的聲音就像鑼鼓震天響。
她會開女式摩托,顧語袖這輛哈雷她之前也騎過幾回,那是顧語袖非要教她,時間過了挺久,她只是隱約記得怎麼騎。
本來就不熟悉,在加之人在心慌的時候難免會出錯,原本韞听夏是想先將腳架先收起再發車,可手卻不自覺擰著了油門……
“啊啊啊啊……”
在她還沒做好準備的時候車子“呼啦”一聲就沖了出去,她幾乎是一路尖叫著騎著車,載著顧語袖從那個停車場里出來,然後直奔夜間空寂寬闊的馬路。
“啊啊啊啊啊啊……”
夜很深了,馬路上幾乎沒什麼車子。
路邊的燈光昏黃,映在韞听夏臉上的時候把她的臉照得慘白,她一開始整個人的思緒都是飄的,三魂七魄早就不知道哪兒去了。
過了一會兒,扭頭發現那幾個人開車追了上來,這時候她哪里還管得了三七二十一,深呼吸屏住氣,心一橫,就當自己騎的是女式摩托。
人絕境的時候能逢生,騎著騎著韞听夏發現自己居然騎順手了。
由于騎得太快,哈雷闖了兩次紅燈,但也因此將那幫人徹底甩掉,就她正要松口氣的時候,顧語袖抱著她開始瘋叫,雙手左右亂擺動。
因為搖晃的過于厲害,韞听夏有點穩不住車頭,她扭頭朝顧語袖喊︰“小語你別亂動,很危險!”
就在這時,恰好一輛車朝右拐,沒有注意紅綠燈的哈雷直接朝前沖。
等韞听夏發現時她緊急剎車,哪知這會兒車輪突然打滑,她跟顧語袖被甩下車,那飛出去的哈雷就跟旋轉起來的陀螺朝前移動,最後“砰”的一聲撞在路牙子上才停下。
顧語袖倒地後直接昏迷了過去。
韞听夏還有意識,她艱難的坐起身想去找顧語袖,就在此刻那緊急停在路中央的汽車車燈突然亮起,刺眼得教人根本沒法把眼楮睜開,她下意識把視線撇向另一邊。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就像電影里播放的慢鏡頭。
從駕駛座推開車門走下來的男人,他穿著黑色作戰短靴,黑色作戰褲,黑色作戰服,身材頎長挺拔,迎著光跑過來樣子就像是偶像劇里男主角的出現,仿佛能看見他頭頂上的光環。
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差一點點韞听夏就能看清他的長相了,然而這時她的腦子突然襲來一陣難言的昏沉,眼皮子沉重得幾乎沒有辦法再繼續支撐下去。
就在那人蹲在面前,扶著她的胳膊問她有沒有事的時候,她白眼一翻……
見人直接倒進懷里,傅辭鈞動作迅速的伸手把人扶住。
另一邊,吳承洲扶起昏迷在地的顧語袖,朝他喊︰“老傅,咋整?”
任務再重要也比不上人命關天,傅辭鈞將韞听夏抱起來,身高一米六三的人兒在他懷里,被他的高個子襯得像個小孩,他應道︰“先送醫院!”
“他大爺的,關鍵時刻掉鏈子!”吳承洲煩躁的耙了耙頭發,才抱起顧語袖。
傅辭鈞駕車前往附近醫院,吳承洲坐在後排照看兩個人。
吳承洲先後將兩人戴在腦袋的頭盔摘下來,待一看兩人的臉,嚇一跳︰“沒想到竟然是兩個小女娃子!”
傅辭鈞抬眸通過車內後視鏡瞅了一眼,因為視覺範圍有限,他只看見了顧語袖的臉,只不過那青澀的臉龐依舊教他眉頭一蹙。
匆匆忙忙駕車趕到醫院,傅辭鈞飛快從駕駛座下來,繞到後排打開車門,從吳承洲手里接過韞听夏。
自然的低頭看了一眼,然後他愣住了,靠在懷里的臉龐雖然跟印刻在自己腦袋里那張青澀的小臉不太一樣,但這臉型、這輪廓、這眉眼幾乎能重合上。
不可能吧……
“老傅?”吳承洲疑惑的望著他。
“沒事!”
傅辭鈞回神,顧不上那麼多,忙把人抱出去,火急火燎送去急診科。
值班的醫生護士聞聲跑出來,將受傷的兩個女娃子推進了急救觀察室,傅辭鈞跟吳承洲兩人站在門外氣喘吁吁。
“對了,這個背包是剛剛那個穿粉色外套女娃子的。”吳承洲把手里的背包舉起來。
傅辭鈞沉吟片刻接過背包,拽開拉鏈,把手伸進去找了找,掏出一張學生證。
上面印著︰聖雅中學,高二(C)班,韞听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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