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宛螢氣不夠用,憋得她大腦缺氧,人也開始意識不清。就在這時,一張冰冷的唇,倏地貼了過來,隨即,一股空氣灌進她的嘴里。
宛螢緩緩睜開眼楮,望著封洛玄放大的俊臉,腦海中竟然竄出一些似曾相識的畫面……
她猛然想起,那次被關進木屋里時,洪水決堤……
是他!封洛玄!
此時此刻,已不容她再驚訝,河面上的槍聲停止後,封洛玄一手摟緊她,另一手奮力朝前劃去。在他轉身之時,宛螢清楚的看到,他的背上,赫然一片血紅,血水彌漫在四周。
他中槍了!
而且是,為了保護她!
喉嚨像被什麼哽住了,空落落的胸口,也瞬間被塞得滿滿當當。
這個外表酷似邪惡神祗的男人,卻在她每一次危險的關頭出現。除了感動,還是感動,又或者,有了比感覺多一點的東西。是什麼,她分不清,只知道,若等價交換,她也絕無二話。
河水很急,兩人順流而下,不是封洛玄死抓住她,宛螢早就被沖了下去,或者撞到暗石上。
他劃動的力道越來越慢,傷口的血,也越流越多。
覺察到他的危險狀況,宛螢急了,想要掙脫他,趁上來換氣時,大聲說︰“封洛玄,你放手,你受傷了,沒力氣——換我來!我來……”
“閉嘴!”他咬緊牙,聲音近似低吼。盡管臉色慘白如紙,雙唇失去血色,他還是抓緊宛螢,拼命朝岸邊游。
他的執拗,雖然有點霸道,可宛螢知道,他是將自己的命,與她緊緊拴在一起!如果放開她,他獨自一人,逃生機率顯然大很多。
耳邊傳來瀑布飛濺的水聲,宛螢慌了,“下面是瀑布!快放手,你自己游!不要管我!!”
封洛玄非但沒有松開手,反而將她抓得更緊,他的側顏,透出瘋狂,那對習慣了邪笑嗔怒的眸,倏爾執念得可怕,目光盯緊前方,“除非我先死!”
余音猶在耳畔,心頭的震撼,足以反噬她先前所有對他的看法。
這個男人瘋了嗎?
為了她這個只算得上是消遣對象的女人,值得嗎?
封洛玄,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宛螢發誓,如果還有機會,她一定會去試著了解他……
驀地,不遠處一顆橫臥的樹半攔在河面上,封洛玄眼神一凜,大喊道︰“看到那顆樹沒有?”
宛螢也是精神一震,“看到了!”
“我把你甩過去,你就抱住它!”
“知道!”
兩人離那里越來越接近,同時,下面的瀑布聲也越來越大。他們都清楚,這是最後的機會。
隨著封洛玄用力甩過,宛螢一把就抱住了樹桿,眼看著封洛玄來不及抓住,就要被河水沖下去,宛螢眼明手快,伸手抓住他,吃力的想要拖他上來。可封洛玄這會失血過多,體力已經嚴重透支,而且,下游河水極快,單憑宛螢根本就拖不上來。
抬眸,看到她拼命的樣子,封洛玄露出一絲微笑,“喂,你爬上去吧。”
“閉嘴!!”這回輪到宛螢對他大吼。
“依你的力氣,沒辦法救我們兩個人。”他平靜的說。俊顏沒有絲毫懼意,淡淡的說︰“放開我,你自己逃,放心,我不見得會死。”
“屁話!你要是沒有受傷,鬼才管你!封洛玄,你給我听好了,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他全身一震,虛弱的抬起頭,望著她炙紅的眸,蒼白的雙唇,漸漸揚起。
“嗯,我知道了。”
說完,他竟然像被神靈附體,全身力量暴漲,借著宛螢的力氣,一把就抱住樹桿,反手又抓住宛螢。這一連串的動作,快到令人不及眨眼。等兩人順著樹爬回岸邊後,宛螢仍沒有回過神,一直以為剛才是在做夢。
可是,當她回頭時才發現,封洛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傷口血流不止。
“封洛玄!”
她急得站起來,想要去找人幫忙叫救護車。可是,附近除了樹還是樹,連戶人家也看不到。這會她也更不可能丟下他去找人,萬一,那些仇家再追來了呢?
就在宛螢拿不到主意時,封洛玄竟慢悠悠的醒了過來。
“喂,”
他的聲音,虛弱,無力。
“你醒了!”宛螢為之一震,慌忙蹲下身,想要扶起他,看到那片血紅,又不敢動。
“幫我取出子彈。”平淡的口吻,說得漫不經心。
“我?!”
他咬緊牙,額上汗珠大滴大滴的往下滾落,看得出,他在強撐。但看到宛螢的樣子,他還是問了一句,“怕嗎?”
明白事情緊迫,她再婆媽,就是一條人命!宛螢一咬牙,閉上眼楮做了幾個深呼吸,再次睜開雙眼時,眸光清澈,堅毅,“不怕!”
他無力一笑,“果然是……我看上的貓。”
無從去分析他的話,宛螢一門心思就在幫他取子彈這件事上。從電視里也看到不少類似情形,只是不知道,實地操作起來,是不是一回事。
她有些緊張的問,“告訴我,我要怎麼做?”
“我的口袋里,有把瑞士軍刀,你先掏出來。”
“嗯。”
宛螢掏出來後,又問,“然後呢?”
“切開傷口,看準傷口里子彈的位置,一刀下去,快速的挖出來。如果你刀法夠快,夠準,或許,我能少痛一些。”
听他說得這麼輕松,宛螢可是捏了一把汗。
撕開他的衣服才看到,傷口創面很大,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子彈所至。四周的肉都被炸裂,不過好在射程較遠,子彈沒有打進內髒。
“看到了嗎?”他的聲音,越來越輕。
“嗯,看到了。”宛螢抹了抹額上泠汗,握刀的手,抖個不停,幾次踫到傷口,又像觸電似的縮回來。
“喂,別怕……”
她一震,看著趴在那的男人。
封洛玄閉著雙眼,臉色煞白,每說一個字,都用盡力氣似的。
一咬唇,瞪起眼楮,用打火機把刀燒了一會,然後立即將他的傷口劃開,直接落刀……
丟掉剜出來的子彈,趕緊把他的傷口包扎起來,直到這會,她的手才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想想剛才,真是後怕。
宛螢環視一圈,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從剛才開始,封洛玄始終都在暈迷,好像很冷似的,不住發著抖。宛螢一皺眉,爬起來跑進林子里,不大一會,就撿回一些樹枝,堆在他身邊。
漸漸,火堆驅走了寒氣,宛螢守在他旁邊,片刻不敢離開。入夜的時候,他發起了燒,額頭燙得厲害。她只有用物理降溫,在他的額頭、手腕、小腿上都敷上濕布,然後輕輕擦拭他的胸口。柴燒得差不多了,還要摸黑跑進林子里撿樹枝,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折騰了一整晚,宛螢全身上下都搞得髒兮兮的,走起路來就像踩在棉花上。終于等到天亮了,她無力的坐在他身邊,摸了下他的額頭,總算放心的笑了。
還好,燒退了……
封洛玄睜開眼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宛螢累得昏睡在身旁,火堆早就熄了,她凍得縮成一團,緊緊靠著他。一張小臉又是泥又是汗,花得像只小狸貓。手里還抓著替他擦汗的布,一雙長腿上,數不清的刮傷。
他伸出手,撫著她髒兮兮的臉頰,眸光幽蕩,閃爍出耀眼的異樣光澤。
他試著活動下身體,然後慢慢站了起來。也是封洛玄體力夠強悍,受了這麼重的槍傷,又在水里泡了那麼久,熬過一晚居然也能清醒過來。
感覺到旁邊的人在動,宛螢倏地驚醒,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封洛玄,我不讓你死!!”
一秒,二秒,三秒。
當她看到面前站著的人時,驚得大叫一聲,“封洛玄,你醒啦!!!”
封洛玄掏掏耳朵,很虛弱的樣子,“喂,你這只貓是吃什麼牌子的貓糧,肺活量這麼大?”
宛螢興奮得跳了起來,哪還管他叫自己什麼,激動得兩眼 亮,想起什麼似的趕緊問,“有沒有不舒服?傷口有沒有疼?有沒有……”
封洛玄突然吻上她的唇,用實際行動告訴她,自己到底有沒有事。
她的聲音,滾落喉間。
宛螢傻傻的站在原地,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良久,他分開。下巴墊在她的肩頭,一笑,“我沒事,就算你現在要求做愛都不會有問題。”
所有的擔心,此刻全化作了怒氣。
宛螢一把推開他,“封洛玄,你……”
封洛玄踉蹌了下,虛弱得差點摔倒,宛螢一急,趕緊過去扶住他,氣道︰“這還叫沒有問題?!你是不是發燒燒壞腦子了?”
他順勢將手搭上她的肩,笑容有夠痞,她關心人的方式好特別,可是,他就是喜歡!她越是罵,他越是受用。
“喂,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啊?”宛螢無奈道︰“這里是樹林,萬一找不到正確的路,很容易迷路的。”
封洛玄抬頭看了看四周,“這里是信號盲區。”
“有信號也沒辦法啊!手機都泡了水,當磚頭用還嫌軟!”
他取出掛在脖子上的那塊黑色怪石,兩手交錯一扭,石頭竟然打開,露出里面的金屬裝置,按下裝置上的按鈕。
宛螢像在看特工大片一樣,湊過去,好奇的問,“這是什麼啊?”
他沒說話,重新合上石頭後,直接取下來,然後套在她的脖子上,“從現在開始,這就是你的貓牌,不管你走到哪,我都會很快找到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