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憐美說著,率先閉上了眼楮。
姒玉承閉眼後,又偷偷斜睨著身邊的少女。
燭火映照著她精致的臉龐,長而翹的睫毛微微撲稜著,粉嫩的唇畔蕩漾著笑意,滿臉的幸福快樂。
“那我數三聲,就一起放。三,二,一。”
孔明燈飛出去的那一刻,姬憐美方欲睜眼,卻覺得唇畔貼上了什麼柔軟微涼的東西。迎面而來的,是少年半閉的黑眸和精致的眉宇,微風掠起他長而散亂的墨發,令姬憐美覺得這是跌落凡塵的謫仙天降一吻。
“你......”姬憐美正想說什麼,卻被一只手輕柔地撫住了頭頂。
孔明燈相依飛去,如比翼之鳥,只是姒玉承不會告訴她,在孔明燈的另一面,他寫道︰吾戀如畫江山,亦貪戀美人如斯。
輕描淡寫的觸踫,卻令姬憐美心跳不止。
原來雙唇相貼是這樣的感覺,大腦仿佛停止了運轉,唇間的溫存觸感也變得更加敏銳起來。
“姒玉承,你的身份並不簡單,對吧。”姬憐美看著緩緩升起的孔明燈,這樣問姒玉承。
方才的那一吻另她失了方寸,一時間只覺坐立不安,這個壓在心中很久的疑問,也不禁脫口而出。
姒玉承倒是一點都不驚訝姬憐美會提出這樣的問題。畢竟這個小女人雖然單純,但一點都不傻。
“你雖然謙和,但你的舉手投足間都很從容,不像是一個普通人的氣度。你無權無勢,但我見過你寫的治國之策,雖然不怎麼看得懂,但大多是挺合乎情理的(吧)。”
畢竟,一個人的容貌服飾可以改變,但要改變一個人維持了十多年的氣質和性格,那是十分困難的。現在同她的關系日漸融洽,本性也逐漸開始暴露了。
“公主,我.......”
“其實你不願告訴我也沒關系的,”姬憐美別過頭來看著他,臉頰還微微泛著紅意,“因為我跟你一樣,我也有不想讓別人知道的身份。”
“沒事,我不會再問你這個問題了,只要你真心待我好,我便能把你當做家人,信任你,關心你,好不好?”
姒玉承牽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笨蛋,我可不是什麼好人,我要的,可是你的命......
“好。”
“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但是你不可以騙我,我最討厭別人說謊了。”
是啊,就像媽媽一樣,她總說爸爸會來找我們,可是,二十四年過去了,這個男人依舊沒有出現。
姒玉承猶豫了一下,最後點點頭,說︰“好。”
姬憐美笑著勾起他的小拇指,拇指相對,說︰“我們拉鉤,拉鉤過後,你就再也不能反悔。”
“拉鉤?”
“嗯......這是一種,承諾的見證。”
花燈節也差不多要結束了,那我們回去吧。”
姒玉承認真的感知著這只手的溫度,很溫暖,很真誠。,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把所有的計劃都告訴她。
亥時,竹林墨院。
姒玉承回到書房內,紫夜檀香木桌前,一個穿著斗篷帶著面具的人正色坐著。
“承兒,回來了?”聲音蒼老,沉穩,還有冷漠和威嚴。
“師尊。”姒玉承自然地跪倒行禮,“不知師尊突然來訪,所為何事。”
那人一拍桌子,低吼道︰“你當真不知我為何會來?你今日差點對那劉國公主暴露出身份!她可是我們實現利益的重要棋子,你何時竟變得如此莽撞。莫不是....你.對她動了情?”
“師尊息怒,承兒不敢。”
那神秘人站起身來扶起姒玉承,輕嘆一口氣,說︰
“承兒,不是師尊為難你,你雖天資聰慧,精文韜武略,但還是太過婦人之仁。今後做事,需再武斷些,擋我們興國大業者,必斬之。你同劉國公主居于一處,被她看出些異樣來也是正常。但往後,你與宮中之人的來往必須愈發小心謹慎。他們絕不是這樣單純的小姑娘,而是豺狼虎豹。”
“是,師尊,承兒記住了。”
“你明白就好,為師已逐漸將你府邸的人換成了我們的人,你大可放心做事。你向來心思縝密,為師相信你的才能。天色不早,承兒還是早些歇下吧。”神秘人留下這段話,便如幽魂一般飄去了。
蕭翊歌從暗處走出來,問道︰“殿下,您今日的確是魯莽了些,這不太像你啊。”
“呵,是嗎?”
姒玉承打開窗扉,今晚的月色很好,他想起少女溫潤的唇瓣和含羞的面龐。
“司徒,你跟我的時間最久,有些心里話,我也想同你說說。或許你天性冷漠,也或許你沒愛上過誰,所以你不明白,喜歡上一個人,你會不自覺的被她改變著。”
他承認自己動了情,也不會刻意去隱藏這份情感。因為越是想要隱藏的情感,就越是揮之不去。
“殿下的意思是......您喜歡上了劉國公主?可是,劉國公主不過是劉帝拋出來的魚餌,對您而言,她的利用價值也只是一時的,您又為何要喜歡她呢?”
姒玉承笑著搖搖頭。
或許是因為她初來乍到時替他出頭,或許是因為她不同于世俗的清新,或許是因為她愛憎分明,簡簡單單。總而言之,她是他想要成為卻永遠無法成為的人。命格這種東西似乎從每個人出生起便是固定好的,像他這樣的人,似乎天生就該是孤獨冷漠,不配擁有平常人簡單快樂的生活。
或許,這就是喜歡她的理由,無關利益。心中所有能想象到的美好匯集一身,便是喜歡的人的模樣。
但是,情感絕不會成為影響他計劃的阻礙,即使面對殺掉她的那一刻,他也絕不會因兒女私情,心慈手軟。
劉國的軍備在逐漸擴張,母國隱藏的兵力實力也日漸雄厚,看來在吳王的壽宴上,有人要開始有所動作了。
吳王壽辰將至。按照吳越宮廷的規矩,皇子們都必須備著一樣壽禮,以表孝心。
姒玉承正在書房里寫著賀壽的祝詞,姬憐美則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替他研墨,時而困頓地打個哈欠。
“姒玉承,這次的壽禮你想準備些什麼?”,姬憐美揉揉有些發酸的手腕,說道。
“不知道。”
“不知道?這怎麼行呢,萬一你這次送的壽禮討得老頭兒歡心,或許他就會給你些權位,你也不至于日日坐在這書房處理這些雜務。”
姒玉承笑道︰“清閑自在,有何不好的。”
“那.......你把壽禮交給我來辦,如何?”姬憐美道。
“嗯?公主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怎麼說,他也算是我的爹爹,總是要盡些孝道的。況且,這是我嫁過來的第一年,我自然不能不出一份力啊。”姬憐美帶著撒嬌的口吻,躲避著姒玉承投來的目光。
姒玉承停筆,拂袖,微微倚靠著桌幾,一雙深沉的眼眸帶著溫和的笑意。
“如此,那便勞煩公主了。”
“得 ,我這就去準備。”姬憐美一躍而起,雀躍地向流嵐殿的方向跑去。
于姬憐美而言,做王妃的日子實在是無聊透了,若不整點樂子,她就要悶死了。那些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的東西,定能在壽禮中脫穎而出。
不過究竟該做些什麼既與眾不同,又能討吳王喜歡的東西呢?姬憐美只知吳王好花,不過普通的花卉皇帝老兒怎麼可能會看得上。
咦......有了。
“紫芝,你替我去尋些木炭,硫磺,硝石來,還有各種金屬粉。”姬憐美欣喜地喚來紫芝對她說。
紫芝對姬憐美要一手操辦吳王壽禮一事有所耳聞,她很是好奇,這些尋常人家入藥燒柴之用的東西,又怎能用來做吳王的壽禮。
“公主,您這是要做什麼呀?”
“嘻嘻,你听說過煙花嗎?....”
次日未時,已是吳王壽誕之時,皇子們均早早地入了宮。
百鳥朝鳳服,東海夜明珠,各式各樣名貴壽禮被玉盒呈著,一一向吳王展示。無論是王公大臣,還是貴冑子弟,皆念了長長的祝詞。
听著這一堆帶著明顯諂媚性質的祝壽詞,姬憐美不禁覺得煩躁,可又無奈于場合重大,只得乖乖待在姒玉承身邊,低聲地抱怨。
姒鏡塵獻上的壽禮是一株七彩的琉璃牡丹。天然琉璃在當時十分難得,這麼小小一株便是價值不菲。
“還是塵兒懂吾的心啊。”吳景公大悅,拍手稱贊道。
“只要父皇開心,這區區一個琉璃牡丹算什麼,兒臣寶庫里所有的寶貝,都可以獻給父皇。”
他這調戲姑娘的甜言蜜語如今對他父皇說起來,也毫不忸怩。
“登徒子。”姬憐美小聲罵他一句。
所有皇子都已呈現了壽禮,就差姒玉承了。
“承兒,你可有何壽禮贈與吾?”吳王發問。
姒玉承跪下行禮,對吳王說︰“父王,玉承無能,無寶進獻,只是寫了些許祝詞,壽禮,是王妃一手操辦的。還請父王不要怪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