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住院期間,很少有人過來,無非也就是交好的那幾個人。
葉琛偶爾來一兩次,盧稻稻幾乎天天往這邊跑。
最讓她覺得奇怪的是呂芬。
呂芬幾乎每天都過來,只不過每一次過來都不會主動出現在她這個兒媳的面前。
除非是找不到殷墨書,才不得已過來敲敲門。
然而每次過來,幾乎都是過來送吃的東西。
她到了快要手術的前幾天,已經沒什麼胃口,人也瘦了許多。
為了控制癌細胞擴散,也做過幾次治療。
只是沒有那麼嚴重,頭發也沒有掉很多。
但是心里面壓力還是很大。
殷墨書總是在她睡著之後,悄悄的把床鋪跟地板上她落下來的頭發給收起來。
她雖然抓著自己的頭發感覺少了那麼一點點,但是看見地上跟床鋪上都沒有掉落的頭發。
不只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麼,就覺得自己也沒掉多少頭發。
呂芬次次過來,甦輕戈看她沒有見自己的意思,也就當做看不見一樣。
但是,這樣持續到了她手術的前一天,呂芬終于還是憋不住了一樣,敲了她的病房門。
那個時候殷墨書不在,盧稻稻剛走,葉琛的短信每天會例行公事一般,準時的發過來問好。
她為了告訴他自己還活的好好的,也會做簡短的回復。
病房里面靜悄悄的。
呂芬這個敲門聲就顯得突兀,也打破了這一室的寂靜。
“門沒鎖,進來吧。”
甦輕戈在她進門之前,並不知道是這位難纏的婆婆。
等到呂芬把房門給推開了,這才婆媳對視一眼,讓甦輕戈看出了是誰。
甦輕戈看見呂芬過來,並沒有先說話。
反而是呂芬有些安奈不住,又有些愧疚不安的站在們歐猶豫著沒有走進來。
“墨書……不在啊?”
“墨書在上班。”
甦輕戈開口回答,語氣並沒有什麼感情。
說不上言辭激烈,也感覺不出太大的排斥,但是就是讓人覺得冷淡。
仔細想想也是,呂芬跟她看不對眼,左左右右的搞出那麼多的事情,也是為難了她許久的。
尤其是當初殷墨萱的死,幾乎讓甦輕戈這輩子背著人命要翻不過身來。
如今,他們婆媳依舊還是名義上的婆媳。
但是之間的關系,就很微妙了。
“听說你明天手術?”
“是,”甦輕戈點點頭,坐在病床上,安靜的看著呂芬。
呂芬猶豫了一下,又問︰“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那就進來吧。”
甦輕戈將身上的被子扯了扯,蓋住自己的胸口。
雖然是入了秋,但是房間里面並不冷。
可是,她還是習慣把自己包裹在不厚的被子里面,軟綿綿的舒服一些。
呂芬听見甦輕戈讓她進門,這才吸了口氣,走進病房里面。
她在過來之前由于了很久,兒子已經不會跟甦輕戈離婚,而且,甦輕戈在生病這段時間。
他的兒子心情狀態如何,她也是全都看在眼楮里面的。
兒子一直陪在她的身邊,每晚都陪著,顯然是上心的。
她從兒子的嘴里面听說甦輕戈懷了孩子,但是沒多久就因為病情打掉了。
也從兒子那邊听說了甦輕戈的情況不算太壞,明天就要進行手術,如果手術成功,就不會再受絕癥困擾。
但是,手術也是有失敗的風險的。
她不得不去正視這個很小的幾率。
她有些擔心,總覺得在她手術之前要過來看一看。
不看就不安心,所以猶豫再三,還是過來了。
甦輕戈看她進來,就指了指離得病床遠一些的沙發︰“坐吧。”
呂芬看了看沙發,又看了看病床前面的椅子,還是選擇了病床跟前的椅子,坐的離她進了很多。
甦輕戈看呂芬選擇坐在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略微驚訝了一下。
不過,很快就抬手,從病床旁邊的抽屜里面抽了一個嶄新的一次性口罩,然後帶上。
患絕癥的人總是要格外注意一些的。
也格外遭人嫌一些的。
就算是探病的人明知道癌癥不會傳染,但是許多人因為心里的忌諱,還是會隔得很遠,怕沾了什麼晦氣。
甦輕戈也不是一個不自覺地人,相反的,她自覺又敏感的要命。
在明確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之後,每逢有人來探望,都會故意讓探病的人坐的離她遠一些,如果實在要坐在她的面前,就戴上口罩。
盧稻稻每次看見她戴上口罩,都想給她扯下來。
不過還是被她拒絕了。
盧稻稻跟她關系好的跟親姐妹一樣,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但她還是堅持帶了。
如今在呂芬的面前,且不管她是怎麼想的,她自己就先把口罩給帶上了。
呂芬看著甦輕戈戴上了口罩,臉上有幾分糾結︰“你今天感覺怎麼樣?”
“還好。”甦輕戈回答。
呂芬點點頭,也有些如坐針氈一樣的尷尬跟不安。
甦輕戈是個直爽的人,如今看見呂芬過來,雖然對她這個做婆婆的怒氣已經消了許多,卻還是多少有些心里面膈應。
“怎麼會突然想到來看我?”
“啊,”呂芬听見她問,這才笑笑,“听說你明天做手術,心里面有些擔心,就過來看看了。”
“您擔心我?”
甦輕戈微微勾了勾唇角。
呂芬知道,自己說的話必然會讓甦輕戈覺得假惺惺。
但還是說了︰“當年的事情,是我跟墨萱做的不對,墨萱已經死了,沒法親自跟你道歉,但是我還是要跟你道這個歉的。”
“您是看我快死了,所以才過來跟我道歉的嗎?”
甦輕戈問呂芬。
呂芬一怔,明顯是腦子里面有這個念頭。
她的確是心懷愧疚,生怕甦輕戈明天挺不過去,就這樣死了。
所以才鼓起勇氣來,拉下了臉面過來跟甦輕戈道歉。
“您現在給我道歉,不是真的給我道歉,而是怕我死了,你心里面不安。”
甦輕戈看的透徹,也說的明白。
讓呂芬怔住,有些說不出話來。
“您心里還在怪我毀了墨萱。”
呂芬手指握在一起,垂了垂眼,開口道︰“說到底,你還是利用了我們家。”
“我承認我有錯,”甦輕戈得了這種病,安安靜靜等著做手術的這段時間里面,忽然就明白了很多事情,“但是錯不是我一個人的。”
“我知道,”呂芬點點頭,“墨書也錯了。”
甦輕戈不語。
呂芬就繼續道︰“他不應該去強迫你跟他交往,如果你沒有來到我們殷家,我們不會因為你是殷家的媳婦兒,而認為你把許鵬輝送入監獄是錯的。”
“我做的沒有錯。”
“你做的沒錯,但是墨萱糊涂,她錯了,她想的太簡單了。”
呂芬一提起自己去世的女兒,眼楮里面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想要往下流。
過去的事情,總是印刻在她的腦海里面。
不管怎麼說,殷墨萱是她親生的。
女兒的死,是她心中一輩子的痛。
可是,也怨不得別人,是自己的女兒算計了別人,把自己也搭上了而已。
“您沒有過來跟我道歉,如果感到心里面愧疚跟不安,那也不用著急今天過來見我,明天做完手術之後,我還會活著。”
甦輕戈的聲音清晰又平淡。
似乎對明天的手術沒有夾帶半分的不安跟害怕。
呂芬听見她的話,抬起眼楮來,看著這個一直都不受自己待見的兒媳。
看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那就提前祝你手術成功。”
“一定會成功的。”甦輕戈說的篤定。
呂芬這才點點頭,轉身出了病房。
甦輕戈看著呂芬的從病房里面走出去。
等她徹底消失了,才垂了垂眼楮,看了看自己的手。
明天的手術如果成了,她還能活很多年,但是如果失敗了。
那就真沒有什麼活頭了。
不知道老天爺會不會讓她繼續活下去。
她自己的心里面也說不好手術是不是能夠成功。
不過,基于求生的本能,她還是堅信,手術是一定會成功的。
她這邊見過了呂芬。
而葉琛那邊,也因為她做手術的事情,心里面惴惴起來。
張端看著葉琛在工作時間里面泡在酒吧一杯又一杯的喝酒,有些擔心的用自己的酒杯踫了踫他的酒杯︰“喂,你沒事兒吧?”
“我能有什麼事兒?”葉琛將酒杯里面的酒喝了一口放下,“有事兒的是醫院病房里那個倒霉蛋。”
“你既然擔心她,為什麼不去看她?”
張端覺得很奇怪,葉琛明明是擔心甦輕戈的病情的。
但是卻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隔三差五的才好不容易去一次。
平時也不打電話,就是發個短信過去,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大交情一樣。
可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自從甦輕戈不來工作而是去醫院住院之後,葉琛的情況就很不對勁兒。
常常自發的加班道凌晨,通宵也是常事兒。
而且,有時候總會抽著煙,盯著院子里面那棵老銀杏樹發呆。
別人不知道葉琛為什麼反常,張端卻是知道的。
張端猶豫了一下,才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他︰“你真不去看看甦輕戈啊,她明天就做手術了,要是手術成功還好,要是不成功可就……”
“你這張烏鴉嘴能不能不咒她?”葉琛不耐煩的看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