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速滑不到十分鐘，小志來電話問他在哪兒？他又想起中午分手時的約定。小志詼諧道，“我光溜溜躺在被窩里苦等你，放鴿子就算了，可你爺端坐在客廳，望眼欲穿盼你回家呢。”張三看了看表，快五點了，于是忙與廠長打招呼後往家趕。
小爺坐在客廳，煙缸里躺著兩個煙蒂。這情景，怎麼著也等不下一小時了。
“保姆說，午覺醒來小爺就坐在客廳，說你快回來了。”小志對進門的張三講。
“老了小腦萎縮，跟小孩似的裝不住事。”張三有意在小爺面前晃一眼，低聲問小志︰“你一會還能光光的嗎？”
“過這村沒這店，也傷自尊了。”小志去廚房︰“小爺盯著你不離身，死了心吧！顯然他有話交代。”
“下午開會忘了這碼事！小志你體諒體諒，我山東奔喪比較焦慮，放松下才對。”張三不死心。
“別墨跡，沒時間，快跟小爺聊聊。”小志忙著給他整口飯。
“教導團二營1連2排1班戰士張三，前來報到，請首長指示。”張三撫摸老人枯手，目視著他。
小爺略顯驚愕，隨即頷首贊許︰“你小子當過兩月兵，大學軍訓那會是吧？”
“別跑題！爺你這煙哪來的？”張三問。
“哦，啊，那啥，你的，有次你忘我屋了，不信你問保姆。”
“抽就抽吧，我不管你，是小志不讓。小志沒注意，剩的煙還是收起來吧。”
“哦，對，對。”小爺把皺巴巴的半包煙塞褲兜里。
“現在請首長下達任務！”
出殯、拜祭祖墳、探望親屬三項任務，張三認真听講，直到小爺無話可說為止。
張三起身，給小爺敬個軍禮︰“首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客廳里堆放著打好包裝的兩紙箱，全是夫人買的禮品，特意從車上拖到客廳來讓小爺眼見為實。
“嫂子，老家有這麼多親屬？”志軍回來後問︰“三哥、張哥這趟差辛苦，這重量分明百八十斤不止。”
“名單你爺列的。”小志低聲說。
“都啥年代了還大包小包！給點錢人家自個隨便買，你說是不三哥？這時間頂的，還趕上年底。”
張三白了志軍一眼︰“你說話我就心煩！”
幾口吃完飯，小志攆張三走︰“去機場喝杯咖啡，在家小爺擔心耽誤航班。”
“給我幾分鐘，你跟我上趟衛生間也成。”張三啪啪心不死。
“回來我好好伺候你，還是早點走吧，小爺著急啊！”小志小聲說。
“有家待不得！家里咖啡煮的機場兌的，味道能一樣嘛？這老頭真特麼折騰，送人得了！”張三對夫人牢騷︰“我走後讓他馬上睡，估計白天他就沒睡。”
“小爺肯定等你到老家才睡。青島見到大姐，打個電話讓他听個聲。”夫人說。
“三哥，我們該走了！”志軍過來說。
“半小時後告訴他我到青島了。”張三對夫人道。
“夠快的哈！”小志笑︰“你以為他糊涂沒時間概念？他軍人可是看鐘表作息。”
“我坐嫦娥號飛船，時速五千公里。”張三出門︰“大冷天去機場蹲著，我服！”
在青島機場與大姐及蔣總會合後，張三電話家里平安，直奔即墨方向。蔣總帶著司機、道奇面包，執意全程陪同。人情有點大，早晚都要還。
張三細想，全程陪同，蔣總陪誰？
“我到青島後，二叔來兩個電話，問我們何時到即墨，幾個人？他安排賓館。”大姐說道。
“二叔？誰家的？”張三剛下飛機有點懵。
“姑奶家，jn軍區的。”大姐說︰“我見過兩次。”
“哦，對上了，姑奶是他二兒子。”張三才明白過來。
“小三，你飛機坐的烙下毛病了？顛三倒四！”大姐說著，旁邊的蔣總也笑。
張三渾然不知，拽開冰箱取了瓶清茶飲料︰“即墨我訂賓館，然後姐你打電話讓他們來人，接我倆過去。需要守夜我留下，不需要我倆回賓館。”
“這個電話你得打，你領導嘛，老家不認嫁出去的女兒，人家不跟我商量。”
“跟我商量有啥用！行啊，到賓館我打電話。年底一攤子事，蔣總肯定更忙，實在是太麻煩你了！”張三對蔣總笑笑。
“家事別客氣！況且即墨歸青島，司機路況熟悉。”蔣總客氣道︰“再說你姐靜雲來了我必須招待。這兩年因業務去你姐那兒，沒少給她添麻煩。”
張三看大姐一眼，嘻哈道︰“哦，那你倆挺熟了！”
這“靜雲”叫的，像家里姐夫似的，張三感覺到蔣總的親密。兩人有接觸他知道，也曾意會過大姐保持距離，畢竟鰥夫撩女百無禁忌。大姐說過，蔣總來了找我我不出面好嗎？蔣總說過，你姐在那兒關系硬朋友廣，辦事少周折。而且他還有意無意說過，與你姐見面心情舒坦（這話挺特麼露骨！）。
出人出車，哪有免費的人情！不會把大姐搭進去吧？張三當然不會，可如果大姐半推半就，這特麼可就麻煩。
溫飽思銀魚，是人都這樣。
張三嘆口氣，大口喝飲料。大姐或許查覺到弟弟疲憊，關切地看了張三一眼。
張三迎著大姐的目光，笑笑，有意轉臉看了看蔣總。
大姐臉上波瀾不驚。
親情難舍，原定一天的行程延長至兩天。凡是大姐能想到的親屬，他倆盡量拜訪。與幾位年長者合影留念，當然小爺的vcr也給大家留下做紀念。
第三天中午，張三與同宗兄弟姐妹總計三十人吃頓團圓飯。神奇的血緣總會讓人溫暖，酒足飯飽面紅耳赤的張三，帶著請人攝制的vcr，加上幾箱老酒返程。
離別時，看著大姐痛哭流涕的樣子，張三默默遞紙巾，安慰的活計不能留給蔣總可乘之機。“行了該走了啊！別哭了！姐，你這種哭法我咋辦？我想哭哭不出來！”張三嘀咕。
擔心夜長夢多，張三直接給大姐訂好機票，目送她走，然後與蔣總話別後登上班機。如此安排大姐和蔣總心里都明白，張三也沒打算隱瞞，希望他倆深刻領會。
單身處友，換來換去正大光明，結婚為目的嘛！誠如李四所言，婚外情是道德問題，當扼殺在搖籃里；*是本能問題，不支持不反對。
“小三想多了。”大姐給他發條短信。
“想多了好，安全！”張三回復，大姐的短信他更鬧心，此地無銀三百兩。
據統計，已婚男人和女人都有恢復單身，放縱懶覺的幻想，就這麼齷齪又真實！
回家該給小爺匯報了。
看了老家vcr，小爺情緒激動，血壓忽高忽低。張三沒轍，請護士在家陪護兩天。
每個人生命的盡頭，剩下的唯有情感，只有這筆財富可以帶走上路。
小志說，張劍出差來家里看過小爺，硬塞一萬壓歲錢。在家吃過午飯後志軍送去機場。
“我知道他來，不知道哪天來。”張三說道。並且張三不知道，在山東期間，張劍和康健都安排了人手陪護。
“那你該知會我，吃飯啥都沒準備。”小志說。
“老家人多，亂哄哄給忘了，他就是順便看看小爺。”張三搪塞過去。
什麼事？趕到年關還有勞張劍親自出馬？他畫個問號。
第二天，張三獨自去了趟觀瀾閣，一個位置僻靜的高檔小區。房子是多年前張三購買，打算給父母回來時居住，後來改了用途，僅供張劍來時辦公居住。
客廳的茶幾上大大咧咧擺放著五條地產香煙。
按時間推算，張劍只住了一宿。香煙應該是人家送給他的，然後走時他留給張三一半。
張劍有公事！但與自己無關，否則他會等張三回來，听他匯報工作情況。
張三一直把自己兼職身份看得很神聖，可這次師兄來了沒見面，他多少傷自尊。
他在各個房間轉一圈，試圖發現點什麼。在廚房的垃圾桶里，他看到兩個紙杯，結合茶幾上香煙，張三揣測，在這里張劍應該會見了誰，當地同行？
“等我回來多好！”他給張劍發條短信。
“感謝這些年的默默付出！保重身體注意安全！”張劍回復後感到失禮，馬上補上電話，關心張三此行山東老家情況。
這是領導對我工作的肯定。“這些年”含金度高！打車返回路上，張三倍感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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