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走了。不用送了啊！再見！”
趁著他還沒開口反對，何春曉一邊隨口說著，一邊快速從他手里抽出根絲帶，三兩下把幾個包用把手纏到一起，拎著就要往外跑。
“站住！”林湖卻在她身後喊住了人，看著她蔫蔫回頭，于是沒好氣的問，“知道心虛了？”
“林叔……”何春曉放軟語氣，“堆在這箱子里也是落灰，還不如給我，能派上用場，也不會浪費了你的心血。”
“你倒是替我著想。”林湖嘲諷，扯過旁邊一大張牛皮紙，“就這麼送人，你丟得起這個人，我還丟不起！”
“你怎麼知道我拿這些包是要送人的？”何春曉驚訝。
“以你的年紀，肯定還在念書。這些你哪用得上。”林湖說著，目光在她腳上那雙破鞋上掃過，“算了。你這丫頭雖然狡猾，又沒臉沒皮的，簡直不像是個十幾歲的單純小女生，不過說到底也還算是有幾分小聰明。這幾個包你拿走，以後別再來煩我就行了！真是……看到你就讓我生氣。除了這張臉，簡直一點不像你媽！”
寧萱嘿嘿笑，也不和他爭辯。
而且，她也知道，林湖說的沒錯。
她的臉皮，早在前世就被她丟在了學校里。
發傳單，上門推銷，光靠著三寸不爛之舌是不可能辦得到的，更需要的是，是一張任人怎麼拒絕都百折不撓的厚臉皮。
小的時候，她倒是也想過，要做一個溫婉淑女，但是很可惜，母親去世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有些東西，她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不過，她卻是從來沒後悔過。
以為她很清楚，要是不這麼做，又怎麼可能以高中畢業這種再普通不過的學歷，在帝都殺出一條血路？
只是很可惜，所謂的單純，她早就要不起了。
“怎麼？覺得我說的太難听，還是覺得委屈了你？”林湖看她不說話，涼涼的問。
“你說的是實話。”何春曉笑笑，隨意走到他那幅繡畫前站住，靜靜道，“我媽的性格比我好太多了。她那樣溫柔善良的個性，天生就讓人感覺平靜，有希望。你畫的很好。”
何春曉看著畫上的蝴蝶，忍不住就想到了自己母親去世前的笑容，就算你是現在想起，也能感覺到她溫和表情下的堅毅希望，仿佛這深沉夜色里，一只閃著柔柔的亮光的蝴蝶。
“你倒是會說話。”林湖轉身看著她的背影，冷聲道。
“是啊。”何春曉回頭，看著他手里已經包好的三個牛皮紙包，挑眉笑笑，“幸好，我會說話。”
林湖愣住，看著她莫名的笑容，總覺得有些心情復雜。
不過何春曉卻沒有理會他的心思了。
說不難過是假的，可是林湖有句話沒說錯︰她的確不單純了。
今天來這里，她為的是給豐成拜訪準備的禮物。
但是普通的禮物有錢就可以買得到，她卻一定要這里的刺繡手包。
不只是為了這些繡包珍貴的手藝和名氣，更是因為林湖，是她母親和豐成連夫人之間最大的關聯︰他們三人，都曾經是同校、同班了四年的老同學。
青蔥歲月，本就讓人追憶。
跟不要說他們所在的那個年代，剛剛過了餓死人的六零年，上學念書，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最值得珍惜的機會。
一點一滴，都印在腦海中，只要有一個引導，何春曉相信，連夫人不會不記得當年的情誼。
前世的她，還沉浸在失去母親的痛苦中時，李梅已經帶著她那個所謂的妹妹闖入她的生活，她在家務和學業中苦苦掙扎，根本無暇去估計母親從前的人脈。
但是現在想想，其實母親曾經有好些個好友登門看望自己的，只是她當時太過單純，只覺得見到她們，就想起失母之痛，因此並不太願意出來見人。
回想起來，大概也就是這個時候，李梅非常好心的安慰了她，“替”她擋掉了所有母親舊友的安撫，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和她們的關系也早已疏遠，直到最後何家康也撒手人間，她自己也終于孤身無助，最終只能背著一包破衣服，孤身北上，失學打工。
看她之前對豐成公司的反應，前世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應該也有過刻意的接近吧，只是她和何家康都太小看了母親。
母親的所有朋友，都是她用真心交往的，她幫何家康的公司靠的從來不是什麼長袖善舞的手段，所以那些人脈，不是任何其他人都可以隨意取代的。
何春曉看看路過的櫥窗里，自己瘦小的身板，嘆了口氣。
她何嘗想要借著母親的關系去接近林湖，再利用林湖的繡包去尋求連夫人的好感。
只是她重生的時機已經太晚，現在距離她母親去世已經數年，曾經生疏的關系要想再拉回來，豈是那麼容易的？
何況，她還是個需要和何家康一起前去拜訪的小孩子而已。
她不知道連夫人還記不記得和母親曾經有過的情意，甚至不能有把握她對母親去世的原因有多少了解。
但是何春曉知道，自己現在只是個未成年的小女生而已。
要想不再重蹈前世覆轍，並且從李梅他們的覬覦下，守住母親投入大半生心血的公司，她必須借助信得過的成年人的力量。
而連夫人，如果和母親去世前告訴自己的一樣，是個重情重義的女人，那麼，她一定會是自己重生之後的一大助力。
“春曉？是春曉吧？”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刺耳的聲音。
何春曉皺眉轉身，果然就看見李梅正朝著這邊走來，似乎十分驚喜能在這里看到何春曉一般，笑著老遠就朝她揮手，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目。
“梅……”
“梅姨”的“姨”字還沒說出口，何春曉便驟然睜大了眼楮，目光死死的定在李梅身邊那個男生的身上。
“哦，這是我一個朋友的兒子，之前也是念的你們學校，今年剛畢業，已經考到市一中了。”梅姨看到她的目光，卻沒想到別的，只以為她是好奇，于是對何春曉友好的介紹。
“你好。常听慧娟妹妹說起她那個聰明漂亮的姐姐，沒想到今天就能見到。”男生也十分大方的對她笑笑，“我是陳富強。何同學，認識你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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