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香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連續問了三遍。
“你恢復自由身了?”
“嗯,”
“真的?”
“真的,還有麻三姐和四喜姐,她們倆也跟我一塊走。”
“太好了!恭喜你們!”
贖身這種事兒誰也不會拿來開玩笑,趙香蘭只是太過震驚了不敢相信,反應過來以後確實真心替潘玉磬感到高興。
這也是潘玉磬專門來跟趙香蘭辭行的原因,趙香蘭是真的把她當成朋友。
听說潘玉磬要離開春滿堂了,趙香蘭簡直比她本人還高興,甩起了手帕手舞足蹈的歡呼。
“太好了太好了,好事,喜事,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不成,你不能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收拾東西走人,等著,你等著哈,我得給你慶祝一下!”
“這樣吧,姐今天豁出去了定幾桌上好的席面,再叫上樓里的姐妹好好給你慶祝一下,反正你已經是自由身了,也不急這一時半會。”
“現在上流社會不是很流行辦什麼對?就是洋人那一套,就跟咱們的接風洗塵宴或者壽宴之類的一樣,那叫什麼來著,我只記得有個對字,真他娘的拗口,都到嘴邊了還說不上來!”
“派對。”
“哦,對對對,就是這個就是這個,派對!那有一次秦良玉就去了她一個有錢恩客的六十大壽派對!你說說現在這些有錢人,崇洋媚外,壽宴就壽宴,還整個什麼派對。”
“潘丫頭你可不知道,秦良玉那次回來以後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她還以為那個六十歲的老頭要來給她贖身接她去當十八房姨奶奶呢!誰知道那老頭第二天就嗝屁了!”
“你說說都六十了,家里都十七房姨奶奶還出來嫖,這樣的老頭身體能好嗎?秦良玉居然還指望那老頭是她的良人,嘖嘖嘖,真不知道眼楮長在頭頂的人腦子里是咋想的。”
“要我說,這上岸從良固然重要,可交托終身的那個人也不能馬虎啊,最起碼得找個身強力壯的吧,就跟我們家趙老板似的!那身體,多健壯啊!”
趙老板來了春滿堂住局,據說這一次在金陵停留的時間會比較長,于是趙香蘭天天能跟他膩歪在一起,趙老板在春滿堂的一切花銷,都是趙香蘭自掏腰包,可她卻被所謂的愛情蒙蔽了雙眼,完全看不到趙老板半點不好。
潘玉磬不會指出來,倒不是她足夠世故圓滑知道不能指正一個陷入愛情里的女人,而是在她看來,不管趙老板是個什麼樣的人,那都是趙香蘭人生之中的一段經歷,旁人不應該橫加干預。
潘玉磬是來告別的,趙香蘭卻非要鬧著給她開派對,還說什麼不辦就是沒把她當朋友,出去以後就看不起樓里的姐妹了,盛情難卻,弄到最後潘玉磬只能答應下了。
但除了告別,她找趙香蘭,其實還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香蘭姐,先別忙了,你坐下來我幫你把一下脈。”
趙香蘭原本歡天喜地的想出去,結果潘玉磬一句話就把她嚇住了,差點沒摔跤!
“你,你說什麼?”
趙香蘭無意識的把手搭在小腹處,呈現出一個保護的姿態,瞪大了眼就惶恐的看著潘玉磬,像被人刺探到了隱藏最深的秘密。
潘玉磬並不刻意去解釋,想說的話全都在眼楮里,趙香蘭與她對視了幾秒,最終卸下全身防備,苦笑著嬌嗔了一句︰“你這丫頭可是長了火眼金楮?怎麼什麼都逃不過你的法眼?”
還真不是潘玉磬有火眼金楮,她只是心細如發,注意到了別人都沒有注意的細節。
趙香蘭有些不好意思,一茬一茬的接客伺候男人她都沒有這麼扭捏過。
危襟正坐在潘玉磬面前,伸出手時臉色窘迫,搞的好像良家婦女被無賴調戲了一樣,還是個英俊瀟灑的無賴,不然早就憤怒了那能這麼一副含羞帶怯的忸怩姿態?
潘玉磬輕笑搖頭,被趙香蘭整的都沒脾氣了,嘆了一口氣搭上她的脈,這才開口解釋。
“我不是火眼金楮,還記得我找你幫忙那次嗎?就是那天晚上我差點被帶出台,化妝的時候你不是在我房間里待了一會麼,我注意到你的一個動作,就是這樣。”
潘玉磬說著便用另外一只手摸在自己的小腹上,接著說︰“一般身孕的女人都會不自覺的做出這個動作,這是母性的本能反應,我當時看見了也就留心上了,後來特別注意,就發現你是經常這樣摸你的肚子。”
“摸的時候滿臉慈愛,隔著八百米都能看見你臉上散發著母性的光輝,滿眼憧憬,一點兒也沒有不舒服的跡象,于是我就排除了你肚子疼的可能性。”
“沒有吧?我真的經常這樣嗎?”
趙香蘭又摸了下肚子,眉心緊鎖好像是在努力回憶自己什麼時候做出過這麼明顯的動作,可是想來想去,她平時真的是十分注意了,根本不可能做出這麼明顯的動作啊!
窯姐懷孕可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喜事,被老鴇知道了孩子鐵定保不住!所以當趙香蘭連續兩個月小日子沒來,她的言行舉止就刻意注意著,恨不得每天在曹媽媽面前上躥下跳好證明自己沒有懷孕。
潘玉磬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不經常,很少,除了我應該沒有人發現,你放心吧!曹媽媽絕對不知道。”
這句話好像一顆定心丸,趙香蘭听完以後總算一顆吊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來。
潘玉磬臉上卻逐漸褪去了輕松的神態,不易察覺的變得嚴肅起來。
“香蘭姐,你什麼時候閉經的?”
“兩個月前。”
“除了小日子沒來,還有其他癥狀嗎?”
“有啊,我每天早晨起來都惡心想吐,有時候胃口很好一頓能吃兩個人的飯,有時候明明很想吃的東西卻聞到什麼都想吐,還喜歡吃酸的。”
“而且你看,你看我這臉上,鼻子兩邊這塊,長了好多斑點,擦粉都快蓋不住了,听老人說懷的是兒子這塊就會長斑,潘丫頭你懂醫,你說是不是這樣的?”
趙香蘭說的興高采烈,潘玉磬一時間倒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實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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