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會醫院的其他醫生也跟你診斷一樣?真的嗎?”
潘玉磬對自己的醫術有信心,根本沒有猶豫,便直接提出了質疑。
“如果其他醫生也跟你是一樣的診斷結果,要麼是你們的醫術一樣差,要麼就是你們都長了同一張嘴!”
“同一張嘴?”
華語博大精深,米勒一時半會弄不清楚潘玉磬是什麼意思,章添棟跟江英卻是听懂了。
江英鐵青著臉站出來厲聲疾色呵斥潘玉磬。
“小丫頭,你什麼意思?把話說明白!這是在說米勒醫生跟教會其他醫生串通了要害我爹嗎?小丫頭,你可知道這是多麼嚴重的控訴?”
“空口不能說白話,米勒醫生是我找來的,要照你的意思,豈不是我也想害我爹?”
江英完全不能容忍,她協助處理張家的生意由來已久,身上有股不輸男人的剛強氣勢,尤其是那一雙眼楮,精明銳利,直刺人心。
“我沒有那個意思,大少奶奶要怎麼想那是您的自由,我的職責便是將患者的病情據實以告,之前的診斷是錯的,章老爺不是中風,而是邪飲。”
“邪飲?什麼叫邪飲?”
事關自己的身體,章添棟自然比任何人都上心。
“邪飲乃病人久病致虛所致,癥狀與中風十分相似,治療方法卻是南轅北轍。我打個淺顯易懂的比方。將人的身體看作是一條河,氣血都是河水,本該在河里面順暢流淌。”
“可是您生了病,于是這條河里的水便逐漸干涸,而這種氣血干涸的癥狀,在中醫里便被稱作邪飲。嚴重時和中風一樣,會讓人半身不遂,口鼻邪歪,生活不能自理。”
“然而癥狀雖然相似,可邪飲治療起來卻跟中風截然相反。中風簡單來說就是人身體里的氣血閉塞不通,如同一條河阻塞了,治療時當然以疏通為主,旨在讓河流重新流動起來。”
“章老爺您想想,一個人的身體里氣血已經不能再生面臨干涸了,卻還在一味服用調動氣血的藥,以至于血脈里的氣血越來越不足,長此以往,這個人還能好起來嗎?”
潘玉磬解釋的詳細,就算不懂中醫的人也能听的懂。
作為當事人的章添棟,听完以後更加是冷汗淋灕。
“邪飲?你,你沒有診錯?”
權威的醫生診斷在前,結果卻是截然相反,章添棟心底雖然起了疑惑,卻也不會那麼輕易的相信潘玉磬的一面之詞。
“章老爺,您的脈象細,說明氣血兩虛,脈弦滑,是因為病在肝髒。”
中醫不像西醫,可以借助儀器將診斷結果清楚明白的擺在患者面前,更多的時候中醫需要辯證,唯有準確無誤的說出患者的病癥,才能取得最基本的信任。
“邪飲上迫肺,心陽不布,氣機不利則喘沒此時邪飲不止停留在髒肺,也多侵襲其他髒腑。”
“是以你便時常感到體力不支,氣息不寧,有時候會喘不上來氣,心口好像被一口濁痰堵住了一般,然而咳卻咳不出什麼來。”
“並且你發病多是臥床而發,時常在後半夜發作,嚴重時半身麻痹,失禁不能自控,時常伴有偏頭痛,暈眩嘔吐等癥狀,我說的對嗎?”
潘玉磬說的頭頭是道,而她的話也不像那些吹牛逼的老中醫,總是說的模稜兩可讓人一頭霧水,似懂非懂好像被忽悠了一樣。
潘玉磬把章添棟的癥狀說的很明白,甚至有些癥狀除了貼身服侍的人根本就沒人知道!就比如失禁不能自控,這樣的事兒章添棟是讓下人絕對保密的,連江英這個大少奶奶都瞞著!
潘玉磬診了脈,卻將所有癥狀說的無一不準!章添棟心里頓時就像被拿住了,再看她那雙沉寂如水的眼楮,章添棟只覺得這丫頭沉穩的異常!
那是一種基于自身醫術自信的沉穩,成竹在胸,不慌不忙。
章添棟心頭一動,暗自說服自己︰或許,這丫頭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呢?
上了年紀能不離開故土就最好不要離開,萬一死在半道上呢?又或者僥幸去到德國,卻還是治不好病,最後在異國他鄉變成孤魂野鬼,臨終前身邊連半個親人都沒有,死後更是無法落葉歸根。
這是章添棟心里最深的恐懼,不是他不想治好病,倘若再年輕個十歲,他又怎麼會如此害怕遠渡重洋呢》?
現在嘛,但凡有萬分之一的可能,章添棟都想死馬當成活馬醫去試一試。
“對,潘姑娘你說的對,這些癥狀我都有,敢問姑娘可有辦法醫治嗎?”
章添棟的態度發生了變化,方才他不是沒有听見潘玉磬的自我介紹,不然也不能知道她的姓氏管她叫潘姑娘,只不過章添棟剛才眼里完全沒有潘玉磬這個人,只當她是江湖騙子。
現在嘛,潘玉磬得到了最起碼的尊重,至于能不能進一步贏得病人的信任,那就要看她是否真的醫術超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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