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眼的都讓讓,沒瞧見大師傅來了麼!”
一人咋咋呼呼的開道,另外兩人抬著一大筐食材小跑進了廚房,撂下以後又慌忙出來恭迎他們的師傅。
督軍府來的大廚師一身深藍色長衫,頂著個大肚腩的大師傅,手里端著個紫砂茶壺,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人前。
“噗嗤……”
潘玉磬忍不住失笑出聲,看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縣太爺出巡耍官威呢!都民國了,怎麼還有這套腦殘做派?
“你,那個黑臉的黃毛丫頭,笑什麼呢你?那張凳子也是你能坐的?不知死活的東西,麻溜下來,別逼爺動對你不客氣!”
潘玉磬坐著一張四方雕花紅木凳,沒有靠背,是張方凳子,四條腿略高,像潘玉磬這種小個子坐上去,腳基本上不挨地。
原先她還奇怪後廚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張椅子呢,現在看來應該是那位胖大廚帶來的,感情是坐在這上面監工呢吧!
潘玉磬可不想見識人家對她如何不客氣,非常識相的從凳子上下來,站到一邊。
胖大廚搖頭晃腦的走了過去,走一步掄著紫砂茶壺喝一口,伸手摸一把頭頂,一副大老爺做派。
三個小徒弟點頭哈腰的跟在他身後,人五人六的對著後廚眾人呼呼喝喝。
“什麼點兒了還都跟木頭似的的杵著,都是提線木偶是吧?不提拉不知道動彈?干活去啊!一幫蠢貨!也就配在這兒伺候那幫下賤的窯姐兒!”
“就是,蠢貨,老的老,丑的丑,這窯子可是風水不好?哪兒弄的這麼些雜碎?”
“得了吧你們就別抱怨了,就這種檔次的窯子,能有什麼好貨色?督軍大人也太慣著那個釗副官了,區區一個副官,居然還要勞動咱大師傅過來給他做菜!”
“過來給他做菜就給他做菜吧!偏他還不識趣,把咱師傅打發上這兒來給這幫窯姐做飯!咱師傅什麼人吶?那可是京城來的一等一的名廚,祖上做過御膳的!我都替咱師傅覺得屈!屈才啊!”
最後一個開口的最能說,幾句話簡直說到胖大廚心坎里去了!
學廚的巴結掌勺大師傅,想讓師傅多教些本領,原本無可厚非。
可這一個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踩著別人來巴結他師傅,潘玉磬可就看不下去了。她也不著急出手,冷哼一聲雙手抱胸站在一旁,倒想看看還能翻出什麼火花來。
後廚眾人心有不忿,可看潘玉磬不吱聲便也沒有誰敢出頭,慌忙都去干活去了。
老梁頭家里有事,跟曹媽媽告了價,今日這采買是那個大廚小徒弟負責,方才他們抬進來的一籮筐,便是今日的食材。
潘玉磬掃了一眼,發霉長芽的土豆,青菜葉子黃了一半,死魚眼珠子都凸出來了,魚身上鱗片都起黏了,打眼一瞧就是昨天的死魚。
秦淮河魚產豐饒,死這麼透的魚怕是從菜市街臭水溝里撿的吧?
老梁頭也干過克扣菜金以次充好的事兒,但也沒黑心成這樣啊!
嘴里對春滿堂各種瞧不上,卻連那一點點買菜的錢都要貪墨,原來人可以這麼無恥?潘玉磬覺得自己又長見識了。
“干活干活,你們仨也別愣著了,李爺一天沒叫咱回去,咱就得在這兒干一天的活兒,橫豎督軍府不會少咱工錢,干吧干吧,早干完早回家!”
“劉喜,今天這頓還是你掌勺,看著做吧!”
胖大廚擺擺手,撂下幾句話就坐在凳子上閉目養神了,難怪穿了一身長衫來,壓根就沒打算掌勺!
三個徒弟兩個沒得到掌勺機會的在心中暗罵胖大廚偏心,臉耷拉的老長,只有劉喜答應的火熱,可他轉過頭來啥也不干,雙手叉腰人五人六的吩咐了起來,把後廚眾人指揮的團團轉。
李老媽子她們幾個才被潘玉磬教育的洗菜洗三遍,食材不新鮮不能用,這猛的一換成今天這樣的食材,個個面面相覷,尤其是那幾條魚,隔得老遠都能聞著臭味了!
李老媽子偷偷的看潘玉磬,拼命給她使眼色,潘玉磬微笑不語,氣定神閑。眾人見狀只好認命的挑挑揀揀。黃菜葉子摘掉,土豆爛的挖掉……
“干什麼呢那麼墨跡!都快著點,窯姐不用準點吃飯,我們還想早點離開你們這個鬼地方呢!快點,撿什麼撿,差不多得了,不就幾片黃葉子嗎?”
“那窯姐是什麼金貴人?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什麼挑?隨便洗洗得了,炒作一盤,愛吃不吃,不吃有本事就餓死去!”
“土豆也別挖,洗洗切切端過來,我這兒等著下鍋呢!那魚,那魚誰過去剁塊啊!隨便剁成塊,下鍋紅燒,晌午就一個魚,一個土豆一個青菜,悶一鍋白米飯,齊活了!”
劉喜拿個鏟子在灶台上把鍋敲的叮當響,另外那兩個小徒弟站在一邊,各掏出一把五香花生米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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