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釗手上濕漉漉的還在滴血,他可沒潔癖,看譚驤不說話光小,抽著雪茄一臉享受,盛釗伸手就給搶來,也不嫌棄那是抽過的,徑直抽了起來。
發梢上滑落的血珠迷糊了眼楮,盛釗干脆閉著眼,眉頭深鎖,吐出一個雪白的煙圈,腦海里卻突然閃現一雙漆黑的眼眸,仿佛黑夜里最亮的星星,絢爛無比。
前一刻怒火未熄,心頭火燒火燎,回憶著那雙冷靜自持的眼楮,心竟一點點平靜了下來。
那丫頭……
那張俊美臉龐忽明忽暗,誰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抽的好好的雪茄被奪走,還被蹭了一手背血,譚驤嫌惡的跳起來轉頭又往曹新陽身上擦,簡直把曹新陽當成了一塊大抹布。
曹新陽習以為常,站的筆挺任由人上下擦手,目不斜視,嘴角抿成了一條隱忍直線。
“怕個卵,別廢話,直接說接下來怎麼辦吧!”
譚驤把自己的手的干干淨淨不見半分血跡,這才有心思回應正事。
盛釗不做無用功。
大張旗鼓的成立了只有三架飛機兩名飛行員的所謂空軍,如今又折損兩駕,難道就是為了屠戮這幫渣宰出氣,順道再把自己送上軍事法庭?
絕無可能!
譚驤很清楚,盛釗不管做什麼都會有一套縝密周全的計劃,一環扣一環,從不出錯。
“這回有人是下血本了,我這毫發無傷的,太對不起別人那天衣無縫的好計劃了,左右無事,那就陪他們好好玩玩吧!”
盛釗扔掉雪茄,眯著眼楮看著不遠處墜毀的兩家飛機,輕描淡寫的下命令。
“叫弟兄們分成兩組,一組把老子的戰利品帶回瀘上,記住咯,六十五個,少半個都不行!”
曹新陽頭皮發麻的看著地上的人頭堆出一座小山,鮮紅的血浸濕了黑色的頭發,濕噠噠雜七雜八的密布在扭曲的五官上,那是一個人死前最後一刻的表情,可以想象不會多好看。
“是!馬上執行!”曹新陽站得筆直,臉上神情肅穆,仿佛被賦予了榮譽使命。
盛釗只下命令,至于要如何瞞天過海帶著這六十五顆血淋淋的人頭從直系軍閥統轄的地界返回瀘上,那就是手底下人需要考慮的了,他說出口的命令,從不擔心手下人無法完成。
盛軍府幾位少帥里,二少帥手中人馬最少。
可他手底下的人,以一擋百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無論二少帥下達怎樣荒誕的命令,他們都會堅定不移的執行!從來沒有半分質疑也從來沒有令他們的少帥失望過。
“另一組把飛機拖過來,焚村。”
沒有任何情緒,命令下的眼皮都不眨一下。
譚驤卻跳了起來。
“燒了?別呀,咱是墜機了不假,可那兩架飛機修理修理還能飛呀!那可是花大價錢買的!我還為此欠了威爾遜好大人情,盛釗,咱商量商量,別這麼敗家成不?”
一听要燒飛機,譚驤眉毛鼻子嘴巴全都擠在了一塊,好像有人拿刀挖他的心頭肉一樣!
盛釗的財產一直由譚驤搭理,這三架飛機買的,差點沒傾家蕩產!偏偏這位小爺天生敗家,眼都不眨一下就要燒掉!
譚驤苦口婆心的勸了老半天一點用沒有!盛釗手底下那群兵瓜子辦事效率那叫一個快呀!不一會村子里已經燃起了熊熊烈火。
飛機殘骸被拖到村子中央,機油灑滿地,火勢大的不將所有可燃物燃燒殆盡絕對不會熄滅。
譚驤肉痛,捂住脖子上的傷口蹲在地上碎碎念。
“敗家子!不事生產只會敗家!金山銀山都經不住你這樣霍霍!又不是非燒不可,咱有的是法子把飛機弄回去!”
“這片不是有個什麼牛首山麼?那土匪頭嚴正的親閨女留學法蘭西的時候不是跟你有一腿麼?你去找她說句話,牛首山土匪三千,螞蟻搬家都把飛機給咱弄出去了!”
“你就敗家吧!敗家啊!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啊!你的兵沒有番號還不在盛軍府編制內,軍餉可都是自掏腰包,這麼敗家,我看你下個月的軍餉從哪兒拿!”
譚驤像是在念緊箍咒,奈何修為不夠咒語效力很有限,根本治不住他家這只孫猴子。
盛釗挑眉,自動忽略老媽子一樣的譚驤,他將染了血的皮夾克扔進火海里,不接和土匪閨女有一腿的話茬,只甩了句︰“今天的損失,有朝一日我定從那幫人身上百倍討回!”算作交代。
其後大步流星的邁開腿,竟是往金陵城的方向。
“哎,干什麼去?走錯方向了,回家走這邊!”譚驤突地站起來,急急出聲。
“回家?譚驤,我哪兒來的家?”
有風吹過,身後火光沖天,熱浪翻滾,譚驤卻從腳底板生出了寒意,悲愴寒涼,二少帥背影里的寂寥,冷的叫人心顫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