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子里的女人都是日夜顛倒,白日里睡覺晚上做生意。初來乍到的潘玉磬也不例外,這一覺睡的跟昏死過去一樣,一直傍晚時分才醒得過來。
神清氣爽!
起床梳洗後第一件事兒就是去後廚房,曹媽媽已經同意讓她下廚房,晌午那頓直接被她睡過去了,晚上這頓得好好施展身手才能鎮得住場子啊!
潘玉磬才下到二樓就听見有人抱怨。
“唉,咱這兒飯菜是越來越難吃了,要麼咸的 鼻要麼淡出鳥來,沒有葷腥油水就算了,後廚那幾個老媽子還一個賽過一個的懶蛋,我都從菜里吃出來幾回蟲子了!”
“就是就是,看我這牙,上回菜里那沙子跟手指頭一樣粗,直接給我磕豁了一大個口子,磕的我滿嘴血啊!我都懷疑咱吃的菜,那幫老太婆是不是壓根就沒洗過!”
“你們說說,這伙食費可都是從我們收入里扣除的,就拿那些豬食糊弄人!曹媽媽的心肝可真是黑透了!”
“那可不,曹媽媽跟魚公單獨吃小廚房,咱那金貴的頭牌秦良玉也跟著吃小廚房,他們只管他們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哪里會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
“不成,你們還有誰實在忍不下去的,咱一塊去找曹媽媽理論去!”
“對對對!找曹媽媽理論去,咱們幫她賺了多少白花花的銀子,不能叫她拿那些牲口都不吃的東西來糊弄咱們!那可都是咱的皮肉錢換的!”
潘玉磬本來是要下去的,听到這里又收回了腳,干脆氣定神閑的轉回閣樓上去摳手指數頭發去了。
果然沒多久底下就鬧了起來,窯姐們平時被老鴇欺壓的一肚子氣,如今逮著這麼個由頭了,哪個不是不依不饒的撒潑打滾。
三兩個鬧事的不怕,可要是全都鬧了起來,曹媽媽總不至于把所有人全都毒打一頓然後吊起來吧?那晚上還咋做生意?
“孬逼養的,你們這群癟娼,都想造反不成?”
“曹媽媽,我們不想造反,我們就要求改善伙食!後廚房做的那些東西拿去喂狗狗都不吃,天天拿那些豬食糊弄我們,肚子都吃不飽,哪兒還有力氣去伺候客人?”
領頭嗆聲的窯姐叫趙香蘭,除了秦良玉便是趙香蘭替曹媽媽賺的銀子最多了,是以趙香蘭說話,在春滿堂倒還有三分重量的。
其實趙香蘭比容貌她並不比秦良玉差,只不過她是農家女出身,做慣了農活一雙手粗的嚇人,腳更是大的離譜。
比不得秦良玉打小受教有才藝傍身,還按老規矩纏了小腳,細皮嫩肉還有一雙三寸金蓮可以滿足男人那些變態淫欲。
趙香蘭靠的是在數量上超過秦良玉,尤其是這程子,秦良玉被金主包養不接客,趙香蘭大殺四方,好些個從前秦良玉的熟客都被趙香蘭拉攏了過來。
漸漸的,趙香蘭也有幾分飄了,覺著自己幫曹媽媽賺了不少銀錢,便帶頭鬧事。
曹媽媽當場氣的火冒三丈,今天本來就不順,她讓李多福去找大三元東家索要賠償。結果人家只退還了當天定金,賠償半分不給。
還說什麼要春滿堂的人配合警察署調查,之前那是專門針對他們大三元的惡意襲擊,他們東家已經在警署立了案,當時警察就在店里面取證調查呢!
李多福屁都不敢放一個夾緊尾巴拿了定金就回來了。
廢話,哪家堂子都不干淨,警察署那種地方當然是敬而遠之,沒事往他們眼皮底下撞,那不是自己找死麼!
曹媽媽心里正窩火呢,眼下窯姐兒們卻為了一口吃食想造反?
正在曹媽媽被氣的火冒三丈的時候,一道嬌滴滴的聲音突然打破了劍拔弩張的僵硬氣氛。
“大家伙兒誤會曹媽媽了,後廚飯菜不好吃,曹媽媽其實早有安排了。”
聲音太柔媚,縱使在場多數都是女人,也忍不住紛紛回頭望去。
只看見潘玉磬上身穿著一件白底青花長直及膝的粗布衫,底下配一條樣式樸素收口的黑色褲子,烏黑的頭發編成一股麻花辮隨意的甩在身後。
巴掌大的瓜子臉未施粉黛卻比其他刷了三層粉的女人還要白皙幾分,略微帶著些病弱,越發的惹人憐愛。
單看這一身磕磣的裝扮和堂子里端茶遞水的粗使丫頭沒什麼區別,可偏偏一張小臉生的那叫一個顛倒眾生啊!女人瞧著都險些站不住腳,更妄論男人了!
春滿堂那幾個狗腿全都不自覺的吞咽唾液,滿臉垂涎之色早就看痴了去。
潘玉磬出現在最關鍵的時刻,倒不是她善心泛濫真心幫曹媽媽。
而是老鴇一貫心黑手狠,她是不能把一眾窯姐兒全都吊起來打,但只要拿她們的接客銀子作為要挾,這幫人也就鬧不起來了。
鬧不起來是一回事,當真惹惱了曹媽媽,牽連的自己好容易混來的後廚差事也丟了怎麼辦?
所以潘玉磬挺身而出,但這一動落在其他窯姐兒眼里,便足以說明她的立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