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笑白貼邊站著,趁著還有沖水的聲音,輕輕打開了門,廁所門是往里的,牧笑白猝不及防地拉開門,把門外守著那個人嚇了一跳。
定楮一看,是楊升。
楊升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時候牧笑白與楊升擦肩過去,她一把就把楊升推進了廁所里,這時候,沖水停止了,楊升還沒有站穩,緊接著,一盆冷水就從頭澆了下來。
楊升本就沒有站穩,由于一盆水從高處追下沖擊力挺大的,楊升頓時就跌坐到了廁所坑里。
已經,坐在廁所坑里的,可是原身。
看著楊升身上流下的黑色污水,牧笑白心里嘲諷極了。
這些人過分的地方不止在于潑水,還在于那水是洗了拖把的水,他們甚至還往里邊撒尿了。
對于,楊升頓時就破口大罵起來。
楊升自然也有小弟,欺負牧笑白這種事,不需要馬先或者是張傲龍親自出馬,因此整個廁所剩下的除了牧笑白,就是楊升和他的幾個小弟。
楊升的幾個小弟也慌了,趕緊去扶楊升,牧笑白雙手環胸站在一邊看著,待那些人手忙腳亂把楊升扶起來後,牧笑白在一旁只是抿著唇,沒有說話。
楊升走出那格廁所,氣憤地就要沖上來揍牧笑白,楊升是氣極了,完全沒有考慮別的,他就是一股腦朝牧笑白撲了上去。
沖動之下的楊升自然是沒有理智的,牧笑白一個閃身就讓開了,趁著楊升還沒有回頭,牧笑白一拳便揍了過去,直接打在楊升腦袋的一側。
在打向楊升腦袋一側的同時,牧笑白迅速用指縫夾走了楊升幾根頭發。
楊升愣了幾秒,他不知道牧笑白怎麼突然反抗起來,他也不相信牧笑白敢反抗,楊升回頭的瞬間便破口大喊︰“愣著干什麼!給我打他!”
這種事他們做的多了,楊升一聲令下,他們就有人默契地去堵住廁所門,另外的人朝牧笑白撲過來。
牧笑白心里一咯 ,好歹那麼多年,她身手可矯健了,幾下擺脫了人跑到廁所門口,不留情地朝那人胯下就來了一腳,那男生吃痛的捂住下體,牧笑白趁亂就跑了出去。
出去之後,那些人依然追著牧笑白跑,牧笑白知道,去哪都會被他們追,只有一個地方他們還不敢亂來。
思及此,牧笑白將手中的頭發往校褲兜里一踹,隨後轉彎加速,沖進了教師辦公室。
牧笑白一沖進去,後面三個男生立刻就剎住了腳步,而辦公室一干老師也朝牧笑白看過去。
牧笑白對這些老師沒什麼好感,他們以為,校園欺凌,不管不顧就是置身事外了?這些老師同樣也是施暴者,他們同樣有罪,他們想置身事外?牧笑白可沒這麼打算。
一轉頭,牧笑白看見了化學老師,一咧嘴,快步走了過去。
“老師,我想到了,氧前面為什麼不能配2了。”牧笑白故意說得很大聲。
化學老師一抬頭,看向牧笑白,覺得好笑,“那你倒說說,為什麼不能?”
“是因為……”牧笑白迅速解釋了一通,問題是還都對了,讓化學老師都驚了一下,周圍的老師都看向牧笑白,這時候,牧笑白末了還特別“天真”地加了一句,“老師!實在是對不起,以前您講過這道題,本來我還不懂,寧許巧她下來給我講過,所以我當時就明白了!可是剛剛我有些害怕就不敢說……”
牧笑白說完,還歉疚地笑了笑。
當“寧許巧”三個字從牧笑白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整個辦公室都安靜了,好幾個老師的表情都僵住了,尤其是那個化學老師,嚅了嚅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就在這時候,上課鈴響了。
牧笑白轉頭看向下節課的語文老師,“舒老師,下一節是您的課,我和您一起去教室吧。”
被點名的語文老師,也就是班主任,下意識站了起來,走向辦公室門口。
牧笑白追了上去,笑嘻嘻地跟舒老師聊天,“老師您知道嗎,我和寧許巧最喜歡您的課,你說過,‘天人寧許巧,剪水作花飛’……就是因為這個,寧許巧她最喜歡你了。”
說到這里,牧笑白停下腳步,看向舒老師。
舒老師一驚,被牧笑白黝黑的眼楮盯得心里發 。
“舒老師,”見快到教室門口了,牧笑白頓住了腳,也沒有抬頭看舒老師,只是淡淡道︰“抗顏為師。”
牧笑白說完,便提腳進入了教室。
舒琳久久站在教室門口,沒有回過神來。
抗顏為師……
好一個抗顏為師啊……
舒琳是語文老師,“抗顏為師”這句話的出處她是知道的,何況舒琳本人還比較欣賞柳宗元,因此對這四個字極為熟悉。
抗顏為師出自柳宗元被貶永州的時候,給韋中立寫的一封回信。
當時韋中立未中進士,因此他給柳宗元寫信,求論述師道和寫作方法,于是柳宗元寫下一篇名為《答韋中立論師道書》的文章,是柳宗元文學理論的代表作。
原文句是這樣的︰“今之世,不聞有師,有輒嗶笑之,以為狂人,獨韓愈不顧流俗,犯笑侮,收召後學,作《師說》,因抗顏而為師。”
這句話大致意思是,在如今這個時代,沒听說還有老師,如果有,人們就會嘩然譏笑他,把他看作瘋狂的人。只有韓愈奮然不顧時俗,冒著人們的嘲笑侮辱,招收後輩學生,寫作《師說》,就嚴正不屈地當起老師來。
倘若牧笑白講這句話完整說出來,或許對舒琳的沖擊反而還沒那麼大,但獨獨那一句“抗顏為師”,就足以讓人羞愧。
不看別人臉色,不為他人所制約,不為潮流所左右,態度嚴正不屈,這種意志堅定的人,才是老師。
這才是牧笑白真正的意思。
舒琳的確明白了,而且理解得很徹底。
舒琳在門外站了許久,上課鈴響了好久,有過路的老師拍她,她才反應過來。
舒琳在想什麼呢?她在想寧許巧。
寧許巧那個小姑娘,其實很可愛,舒琳至今都還能想起第一次收到寧許巧資料的時候,看見她名字時,自己心中那一份悸動。
多好听的名字啊,舒琳還記得,寧許巧當時背著一個大大的書包,她比較瘦,但是發育得很好,當舒琳抬起頭的時候,說實話,舒琳是失望的。
在舒琳心中,擁有“寧許巧”這麼一個靈氣名字的學生,應該是一個乖巧可愛卻又天真活潑的姑娘,可是這個新轉來的小姑娘,並不好看,她時常垂著頭,也沒有什麼表情,讓人無法喜歡起來。
那會,舒琳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只是隨口道了一句︰“你的名字很好听。”
可是,寧許巧接下來展露出的笑容,舒琳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忘。
寧許巧背對窗戶站著,窗外的朝陽蓬勃,逆光看著寧許巧,她笑得很真。
一想到這樣一個小姑娘,自己的學生,在前不久就被殺害了……舒琳只覺得頭皮發麻,世道不公,世道不公啊……
直到走進教室,舒琳都不敢往最後一排,牧笑白的身邊看去。
我能為你做什麼,我敢為你做什麼?
舒琳想起前幾天校長和她說的話,她都覺得一陣心寒,每次上課都會準備的笑臉,這一次怎麼都露不出來了。
她三十出頭,當教室也快十年了,她雖不是桃李滿天下,但她是真心喜歡她的工作,熱愛她的學生,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工作,就僅僅只是工作了?
分明快正午了,為什麼她還是覺得好冷,覺得這里好黑……
她能做什麼?
“同學們翻開書,今天我們學習……”舒琳顯然忘了說課堂必備的“同學們好”,徑直說了翻開課文,可是當翻開課文的時候,舒琳再一次愣住了。
今天講的文言文,正好是《師說》……
“今天我們先學習後面的古詩,大家翻到古詩,我先領著你們讀一遍。”舒琳很快就鎮定下來,決定先跳過《師說》。
看著講台上已經慌了的班主任,牧笑白勾了勾嘴角,這都受不了了啊……
那寧許巧呢?
她就活該嗎?
不好看是她的錯嗎?胸大是她的錯嗎?窮是她的錯嗎?害羞是她的錯嗎?
是啊,都是她的錯,她錯就錯在,來到了這里,在這里,善良為何物?
牧笑白伸手將楊升的頭發從校褲兜里取出來,放進了自己的數學書里夾著。
雖然那兩份精液DNA是屬于周麥迪和張傲龍的,但是能拿到楊升的DNA也總比沒有好,如果能做一份假的也未嘗不可。
即使不是真正的證據,但也能讓他們的心里防線給擊垮。
這一節課,舒琳講得心不在焉的,她努力撐完一節課便回到了辦公室,正好已經是中午,同學們便三三兩兩組隊,往食堂方向走。
在以前,原身每次中午吃飯的時候,都會遲個半個小時去吃飯,因為那個時候吃飯的人就沒那麼多了,就不會有人插他隊,或者趕走他,或者搶他的飯不讓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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