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三天就是婚禮,由于甦成的堅持,甦葉按照習俗,回到了家里。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自從甦葉回家,就沒有見到馮晉,甚至連張姨都不怎麼露面。甦葉心領神會,沒有過多的詢問。
吃過飯,張姨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聲不吭。
可從她一直冷著的臉上,甦葉可以看出來,馮晉不回家,張姨就擔心,或者說,張姨是在責怪甦葉,怪她逼得馮晉有家不能回。
甦成沒從飯桌上離開,甦葉就等著。
可最後,甦葉卻從冰箱里拿出了兩瓶啤酒,一瓶遞給甦葉,自己又開了一瓶。
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幾口以後,甦葉遞過來一個杯子,並囑咐他︰“別喝得太急。”
甦成笑了笑,眼角的皺紋醒目的很。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甦成將甦葉手里的啤酒拿過來,起開,卻沒有再放回去。他接過甦葉倒的啤酒,一口喝盡,發出了一聲享受的聲音。
“以後就喝不到閨女給倒得啤酒了……甦葉,你身體不好,馬上就要結婚了,不能喝酒。”
甦葉苦笑,其實,甦葉從來沒有在甦成面前喝過酒,甦成甚至都不知道,他剛剛遞給甦葉的那一瓶啤酒,可能足夠灌醉甦葉好幾回了,所以,甦葉根本就沒打算喝。
“寧北是個好孩子……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對你好。甦葉啊,你跟著爸受了很多苦,爸都知道……看見你找到個真正愛你的人,爸替你高興……”
無論醉與不醉,酒精總會給人一種放縱的力量。
甦成說完,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臥室,張姨現在就在里面。甦葉明白甦成的意思,無論是她所謂的親生母親,當然,其實那只是邵歆妍的親生母親,無論是她,還是張姨,幾乎從來沒有盡到過一個身為母親的職責。
甦葉是在甦成的庇護下長大的,這一點,甦葉幾乎從小就知道。
“你去宴家以後,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我知道,宴家家大業大,我也知道宴寧北對你好,可是,我怕其他人對你不好……你苦了這麼多年,如果宴寧北不能讓你快樂,你就回來,爸保護你!”
甦葉忽然就笑了,眼角落下一滴眼淚,可心里卻開心的不得了。
甦成不善言辭,從小就如此,在某種程度上,甦葉繼承了甦成的這種特質,也不會說話。所以,這幾乎是父女倆二十幾年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談心。
“爸知道,我對不起你……從小,你媽就偏心,可是你不是親生的,我也不能說什麼……我就想自己對你好,可是,爸對你再好,終究不能替代母親在你心中的地位……”
甦葉心里難受,端起酒杯,竟然仰頭把酒喝了下去,緊接著,更多的眼淚流了出來。她曾經見過很多人結婚,在她小時候,也去參加過親戚的婚禮,可是,大家明明都是笑著的,她為什麼會如此感傷呢。
“爸,能做你的女兒,我真的很高興,我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生活而覺得絕望……而且,你放心吧,宴寧北對我很好,就算我結婚了,我也會經常回來看你……”
很奇怪,明明能輕輕松松的對宴寧北說愛,可這句話在面對甦成的時候,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甦葉有些醉了,她站不穩,干脆坐了下來。
甦成倒是沒喝醉,兩瓶啤酒而已。可是,他就是想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他心里難受,也覺得對不起甦葉,他想把所有的感情,全都傾訴在酒精里。
啤酒中為數不多的酒精漸漸發揮作用,甦葉趴在桌子上,有些迷糊。
馮晉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
“你喝酒了?”
甦葉從胳膊間抬起頭來,就看到馮晉一臉擔憂的表情。不過,此時她已經沒有分辨的能力了,只是朝著馮晉笑了笑,說了一句“你回來了。”
馮晉皺著眉頭,有些生氣的看著甦成。甦成在那邊似乎渾然不知,一邊喝酒,一邊絮絮叨叨的囑咐著甦葉。
馮晉干脆將甦葉整個抱起來,準備帶回房間。
可甦葉去忽然清醒了過來。
“你……你干什麼馮晉,放我下來!”
甦葉一邊掙扎著,一邊從馮晉的懷里逃了出來。
馮晉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眼看甦成還在,他干脆將人給拉了出去。
甦成這才從酒精中抬起頭來,眼神深邃,又飽含深意,甦葉總覺得,這給家里奇怪的氛圍,應該到此為止了,既然是年輕人的問題,那就應該交給年輕人去解決。
張姨自然也听到了聲音,還是有些不安,從房間里出來。
甦成趕緊沖她擺了擺手,沙啞著嗓子嘆了口氣︰“孩子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吧。咱們這種老家伙硬摻和進去,招人煩,還壞事啊……”
張姨咬了咬牙,只好重新回到房間,也把甦成給拉了進去。
其實,對張姨來說,說不恨甦葉,不可能。可是有多恨呢?也沒有多恨。她心里清楚,是馮晉不好,可是,這些年來馮晉受的苦已經夠多了,所以,她總是有意無意的,想讓甦葉去分擔自己的痛苦。
她覺得,馮晉是為了甦葉才遭受了這些,所以,甦葉有責任把馮晉拉回正途。可是說到底,馮晉是自願的,甦葉從來沒有要求過。
所以,張姨這些年來的訴求,根本就是不講道理的。
可是,甦葉卻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她跟張姨想的一樣,一直心懷愧疚,也正因為如此,她還覺得張姨的無理取鬧顯得如此理所應當。
可是,甦葉馬上就要嫁人了,從此,不管馮晉願不願意,他都得跟甦葉一刀兩斷。或許,這對于甦葉來說,是一種解脫,對于馮晉來說,更是。
院子里,兩個人面對面站著,對視了很久,直到馮晉終于忍不住了。
“我說過,宴寧北根本就不是真的愛你!只有我……你為什麼永遠都看不到我……甦葉,你不能扔下我……”
看著身上酒精味比她還重的馮晉,甦葉不由嘆了口氣。(m.101novel.com)